<篇名>本草新编 书名:本草新编 作者:陈士铎 朝代:清·公元1644-1911年 年份: 免费下载700多本医学电子书请到A+医学百科医学电子书专题 网址:http://www.a-hospital.com/w/%E5%8C%BB%E5%AD%A6%E7%94%B5%E5%AD%90%E4%B9%A6 A+医学百科正在整理中医学典籍,欢迎您的参与。 如有关于《本草新编》的问题和讨论请移步本书页面:http://www.a-hospital.com/w/%E6%96%87%E4%BB%B6%3A%E6%9C%AC%E8%8D%89%E6%96%B0%E7%BC%96.txt <目录> <篇名>序一 内容:人不学医,则不可救人;医不读《本草》,则不可用药。自神农氏尝药以来,发明《本 草》 者数十家,传疑传信,未克折衷至正,识者忧之,冀得一人出而辨论不可得。吾弟子陈远公 ,实有志未逮。丁卯失意,肆志轩岐学,着《内经》未已,着《六气》书。今又取《本草》 着之,何志大而书奇乎。嗟乎!陈子欲着此书者久矣,而陈子未敢命笔也,陈子少好游,遍 历名山大川,五岳四渎,多所瞻眺,颇能抒发胸中之奇,且所如不偶。躬阅于兵戈患难兴亡 荣辱者有几,亲视于得失疾病瘴疫死生者又有几,身究于书史花木禽兽鳞虫者又有几。是陈 子见闻广博而咨询精详,兼之辨难纵横,又足佐其笔阵,宜其书之奇也,而陈子之奇不在此 。陈子晚年逢异人燕市,多获秘传,晨夕研求,几废寝食,竟不知身在客也。嗟乎!真奇 也哉。然而陈子雅不见其奇,遇异人忘其遇,着奇书忘其书,若惟恐人不可救而用药误之也 。汲汲于着书为事,着《内经》、《六气》之书甫竣,复着《本草》。嗟乎,真奇也哉,而 陈子更奇。谓医救一世其功近,医救万世其功远。欲夫用药之人,尽为良医也,则本草之功 用,又乌可不亟为辨论哉。甚矣,陈子之奇也。予评阅而序之首,喜得人仍出吾门而折衷至 正,实可为万世法,是则余之所深幸者乎。 \x吕道人岩题于大江之南时\x \x康熙己巳灯宵后三日\x <目录> <篇名>序二 内容:山阴陈子远公,壮游宇内,得老湖丛着,轩岐之书。其见闻所暨及,既广且博,宜其书 之奇 也 。虽然无识不可着书,无胆亦不可着书,阅览于山川草木禽兽鱼龙昆虫之内,而识不足以辨 其义,胆不足以扬其论,欲书之奇得乎。陈子之识,上下千古,翻前人旧案,阐厥精微,绝 非诡异,一皆理之所必有也。异胆横绝,浩浩落落,无一语不穷厥秘奥,绝无艰涩气晦于笔 端。是识足以壮胆,而胆又足以济识也,欲书之不奇,难矣。吾与天师岐伯、纯阳吕公,嘉 陈子有著作,下使再读碧落文,其奇应不止此。丁卯秋,访陈子燕市,陈子拜吾三人于座上 ,天师将碧落文尽传之,余传《六气》诸书。陈子苦不尽识,余牖迪三阅月。陈子喜曰∶吾 今后不敢以着述让后人也。着《内经》、《灵枢》、《六气》告竣。又着《本草》,奇矣! 而陈子未知奇也。百伤不遇,叹息异才之湮没不彰。嗟乎!有才不用,亦其常也。抱可 以着 作之才,不用之于著作,致足惜也。今陈子不遇,仍着书以老,是有才而不违其才矣,又胡 足惜乎。况陈子得碧文助其胆识,则书之奇,实足传远,然则陈子之不遇老而着书,正天之 浓陈子也。陈子又何必自伤哉。 \x康熙己巳莫春望后汉长沙守张机题于芜江\x <目录> <篇名>序三 内容:粤稽神农氏,首尝百草,悯生民夭折不救也,历代久远,叠婴兵燹,祖龙一炷,竹简化 烬, 虽医人诸书,诏告留存,士民畏秦法,尽弃毁靡遗,收藏汲冢,缮写讹舛,非复神农氏古本 。嗣后医者多有附会,是《本草》在可信不可信间,近更创扬异说,竞尚阴寒,杀人草木中 ,世未识也,予甚悯之。神农氏救世着《本草》,后人因《本草》祸世,失帝心矣。纯阳子 吕岩与余同志,招余、长沙使君张机,游燕市,访陈子远公,辩晰刀圭,陈子再拜,受教古 书,尽传之。张公又授《六气》诸书,因劝陈子着述,不可让之来者也。陈子着《内经》成 ,着《六气》,今又着《本草》,勤矣!陈子幼读六籍,老而不遇,借《本草》之味,发扬 精 华,其文弘而肆,其书平而奇,世必惊才大而学博也,谁知皆得之吾三人助哉。天下有才学 者甚众,吾辈何独浓陈子?救世心殷,无异神农氏,则《本草新编》,其即救世之书乎。 \x云中逸老岐伯天师题于大江之南时\x \x康熙乙巳孟春念九日也\x <目录> <篇名>序四 内容:陈子远公,所着《石室秘录》,皆传自异人,而于青囊肘后,阐发尤多,故拨盲起疲, 捷如 附应。余既序之,梓以行世矣。无何,复邮《本草新编》,余读竟而益叹其术之奇也,服其 心之仁也。粤稽烈山氏,躬尝百草,教后世以医。轩辕、岐伯,相与论性命之学,即今《金 匮》、《灵枢》、《素问》、《难经》。一以天地阴阳、四时寒燠、五行屈伸、悔吝之道, 通于人身之风寒暑热、五脏六腑、相生互伐、强弱通塞之机。盖古先哲王明乎天人合一之理 ,而后颐指意会,将使天下之人之病无有不治,且并其病也而无之而后快焉。是道也,犹之 政也。先王固以不忍人之心行之矣。后世若淳于意、华元化、孙思邈、许胤宗、庞安时诸公 ,咸以医鸣,而长沙张公能集大成者,得是道也,得是心也。其间继起,立论著方,或少偏 畸,犹滋訾议,而况其凡乎。自 近以来,家执一言,人持一见,纷然杂然之说行,天人 合 一之旨晦,由是习焉莫测其端。狃焉莫穷其变,而冀得心应手也,必无几矣。陈子乃慨然以 著作自任,上探羲皇,密证仙真,寤寐通之,着书累千万言。而《本草》一编,略人所详, 详人所略,考《纲目》,辨疑诸善本,惟探注方与真赝、与甘温凉热治病炮制而已。兹则一 药必悉其功用,权其损益,入某经通某脏,人能言之;入某经而治阴中之阳、阳中之阴,通 某脏而补水中之火、火中之水,人不能言也;至或问辨疑,茧抽蕉剥,愈入愈细。举《灵枢 》以上诸书,后世有误解误用者,必引经据史,以辨明之,使人不堕云雾中。洵乎陈子术之 奇 也。且其论滋补则往复流连,论消散则殷勤告诫,而于寒凉之味则尤其难其慎,不翅涕泣而 道之,固唯恐轻投于一二人,贻害者众;错置于一二时,流毒者远也。斯其心可不谓仁矣乎 。今医统久替似续,殊难其人。若陈子所云岐伯、雷公、仲景、纯阳诸先哲,或显形而告语 ,或凭乩而问答,殆亦悯医理之不明,欲以斯道属斯人也,陈子何多让焉。谋也,三载薪劳 ,一官丛脞,不能仰副圣主如天之仁以广仁政,而独于民人死生之际,三致意焉,故得是书 而乐为之序。又减俸而付诸梓,亦欲举世读是书者,务求尽乎其心之仁,而不徒惊乎其术之 奇焉,则夫古先哲王之所传,贤士大夫之所述,庶不至如伯牙海上,知音旷绝,而于以济世 利物也,思过半矣。 \x康熙三十年岁次辛未仲春中浣之吉\x \x华川金以谋敬书于上元署中\x <目录> <篇名>凡例十六则 内容:《本草》自神农以来,数经兵燹,又遭秦火,所传书多散轶,鲁鱼亥豕,不能无误,一 字舛 错,动即杀人。铎躬逢岐伯天师于燕市,得闻轩辕之道,而《本草》一书,尤殷质询,凡有 所误,尽行改正。 此书删繁就简,凡无关医道者,概不入选,即或气味峻烈,损多益少,与寻常细小之品, 无 大效验者,亦皆屏弃。 本草善本,首遵《纲目》,其次则逊《经疏》。二书铎研精有素,多有发明,非辟二公, 实 彰秘奥。 本草诸书,多首列出产、收采、修制等项,铎概不登列者,以前人考核精详,无容再论; 惟 七方十剂之义尚多缺略,所以畅为阐扬,更作或问或疑附后,使医理昭明,少为用药之助。 是书删《神农》原本者十之三,采《名医》增入者十之二,总欲救济生人,非好为去取。 气运日迁,人多柔弱,古方不可治今病者,非言补剂也,乃言攻剂耳,故所登诸品,补多于 攻。 《本草》非博通内典,遍览儒书,不能融会贯通,以阐扬秘旨。铎见闻未广,而资性甚 钝, 所读经史,每善遗忘,记一遗万之讥,实所未免,尤望当代名公之教铎也。 本草贵多议论发微,不尚方法矜异。铎所以叙功效于前,发尚论于后,欲使天下后世,尽知 草木之精深,人物金石之奥妙,庶不至动手用药有错。 此书多得之神助,异想奇思,命笔时有不自知其然而然之象,世有知心,自能深识,不 敢夸 诩也。 铎素学刀圭,颇欲阐扬医典,迩年来,未遑尚论。甲子秋,遇纯阳吕夫子于独秀山,即商订 此书,辄蒙许可,后闻异人之教助,铎不逮者,皆吕夫子赐也。 是书得于岐天师者十之五,得于长沙守仲景张夫子者十之二,得于扁鹊秦夫子者十之三。 若 铎鄙见,十中无一焉。 铎少喜浪游,凡遇名山胜地,往往探奇不倦,登眺时,多逢异人,与之辩难刀圭,实能 开荡 心胸,增益神智,苟有所得,必书笥中。每入深山,见琪花瑶草、异兽珍禽,与昆虫介属异 于凡种者,必咨询土人,考订靡已。倘获奇闻,必备志之,今罄登兹编。 行医不读《本草》,则阴阳未识,攻补茫然,一遇异症,何从用药。况坊刻诸书,苦无 善本 ,非多则略。铎斟酌于二者之间,繁简得宜,使读者易于观览。 是书药味无多,而义理详尽,功过不掩,喜忌彰明,庶攻补可以兼施,寒热可以各用。 倘谓 铎多事,翻前人以出奇,或咎铎无文,轻当世而斗异,则铎岂敢。 着书非居胜地,则识见不能开拓,铎幸客舟中,目观江涛汹涌,云峦层叠,助人壮怀, 故得 畅抒独得,颇无格格之苦。然同心甚少,考订未弘,终觉画守一隅,不能兼谈六合。 铎晚年逢异人于燕市,传书甚多,着述颇富,皆发明《灵》、《素》秘奥,绝不拾世音浅 沈 ,有利于疾病匪浅,惜家贫不能灾梨,倘有救济心殷,肯损资剞劂者,铎当罄囊与之,断不 少吝,以负异人之托。 \x山阴陈士铎远公别号朱华子识\x <目录> <篇名>劝医六则 内容:人生斯世,无病即是神仙。能节欲寡过,使身心泰然,俯仰之间,无非乐境,觉洞天丹 丘无 以过也。无如见色忘命,见财忘家,营营逐逐,堕于深渊,沉于苦海,忧愁怨恨之心生,嗔 怒斗争之事起,耗精损气,而疾病随之矣。苟或知非悔悟,服药于将病之时,觅医于已病之 日,则随病随痊,又何虑焉!乃求人之过甚明,求己之过甚拙。而且讳病忌医,因循等待, 及至病成,始叹从前之失医也,已无及矣。铎劝世人幸先医治。 人病难痊,宜多服药。盖病之成,原非一日,则病之愈,岂在一朝。无如求速效于目前, 必 至堕成功于旦夕。更有射利之徒,企图酬谢之重,忘顾侥幸之危,或用轻粉劫药,取快须臾 , 未几,毒发病生,往往不救。何若攻补兼施,损益并用,既能去邪,复能反正,虽时日少迟 ,而终身受惠无穷。铎劝世人毋求速效。 病关生死,医能奏效,厥功实弘。世有危急之时,悬金以许,病痊而报之甚薄。迨至再 病, 医生望门而不肯入,是谁之咎欤。等性命于鸿毛,视金钱如膏血,亦何轻身而重物乎。铎劝 世人毋惜酬功。 病痊忘报,俗子负心。病痊索报,亦医生惭德。盖治病有其功,已报而功小;治病忘其 功, 不报而功大。要当存一救人实意,不当惟利是图。勿以病家富,遂生觊觎心;勿以病家贫, 因有懒散志。或养痈贻患,或恐吓取钱,皆入恶道。铎劝行医幸毋索报。 人不穷理,不可以学医;医不穷理,不可以用药。理明斯知阴阳、识经络、洞脏腑、悟 寒热 虚实之不同、攻补滑涩之各异,自然守经达权,变通于指下也。否则,徒读《脉诀》,空 览《本草》,动手即错,开口皆非,欲积功反损德矣。铎劝学医幸务穷理。 医道讲而愈明,集众人议论,始可以佐一人识见。倘必人非我是,坚执不移,则我见不 化, 又何能受益于弘深乎。迩来医术纷纭,求同心之助,杳不可多得。然而天下之大,岂少奇人 。博采广谘,裒获非浅。铎劝学医幸尚虚怀。 \x大雅堂主人远公识\x <目录> <篇名>七方论 内容:注《本草》而不论方法犹不注也。《本草》中,草木昆虫介属之气味寒热,必备悉于胸 中 ,然后可以随材任用。使胸次无出奇制胜方略,则如无制之师,虽野战亦取胜于一时,未必 不致败于末路。与其焦头烂额,斩杀无遗,何如使敌人望风而靡之为快哉。此七方之必宜论 也。七方者,大小缓急奇偶复也。吾先言其大方。岐伯夫子曰∶君一臣三佐九,制之大也。 凡病有重大,不可以小方治之者,必用大方以治之。大方之中,如用君药至一两者,臣则半 之,佐又半之。不可君药少于臣药,臣药少于佐使。设以表里分大小,是里宜大而表宜小也 ,然而治表之方,未尝不可大。设以奇偶分大小,是奇宜大而偶宜小也,然而用偶之方,未 尝不可大。设以远近分大小,是远宜大而近宜小也,然而治近之方,又未尝不可大。故用大 方者乃宜大而大,非不可大而故大也。 或问大方是重大之剂,非轻小之药也,重大必用药宜多而不可少矣。何以君一而臣三佐 用九 耶?是一方之中计止十三味,似乎名为大而非大也。不知大方者,非论多寡,论强大耳。方 中味重者为大,味浓者为大,味补者为大,味攻者为大,岂用药之多为大乎。虽大方之中, 亦有用多者,而终不可谓多者即是大方也。 或疑大方不多用药,终难称为大方,不知大方之义在用意之大,不尽在用药之多也。譬 如补 也,大意在用参之多以为君,而不在用白术、茯苓之多以为臣使也;如用攻也,大意在用大 黄之多以为君,而不在用浓朴、枳实之多以为臣使也。推之寒热表散之药,何独不然,安在 众多之为大哉。(〔批〕更说得圆通。) 或疑大方在用意之大,岂君药亦可小用之乎。夫君药原不可少用也,但亦有不可多用之 时, 不妨少用之。然终不可因少用而谓非君药,并疑少用而谓非大方也。 小方若何?岐伯夫子曰∶君一臣三佐五,制之中也。君一臣二,制之小也。中即小之义。 凡 病有轻小不可以大方投者,必用小方以治之。小方之中,如用君药至二钱者,臣则半之,佐 又半之,亦不可以君药少于臣,臣药少于佐也。夫小方所以治轻病也,轻病多在上,上病而 用大方,则过于沉重,必降于下而不升于上矣。小方所以治小病也,小病多在阳,阳病而用 大方,则过于发散,必消其正而裒其邪矣。故用小方者,亦宜小而小,非不可小而故小也。 (〔批〕小贵得宜,不使胆怯而不敢用大者借口。) 或问小方是轻小之剂,所以治小病也。然君一臣三佐五,方未为小也。若君一臣二而无 佐使 ,无乃太小乎。不知小方者,非论轻重,论升降耳,论浮沉耳。方中浮者为小,升者为小也 。岂用药之少者为小乎。虽小方多用,而要不可谓少用药之方即是小方也。 或疑小方不少用药,终不可名为小方。不知小方之义,全不在用药之少也。病小宜散, 何尝 不可多用柴胡;病小宜清,何尝不可多用麦冬;病小宜提,何尝不可多用桔梗。病小宜降 ,何尝不可多用浓朴。要在变通于小之内,而不可执滞于方之中也。(〔批〕论得大妙。) 或疑小方变通用之,是小可大用矣。小方而大用,仍是大方而非小方也。曰小方大用,非大 方之可比,药虽多用,方仍小也。 缓方若何?岐伯夫子曰∶补上治上,制以缓。缓者,迟之之谓也。上虚补上,非制之以 缓, 则药趋于下而不可补矣。上病治上,非制之以缓,则药流于下而不可治矣。然而缓之法不同 。有甘以缓之之法,凡味之甘,其行必迟也;有升以缓之之法,提其气而不下陷也;有丸以 缓之之法,作丸而不作汤,使留于上焦也;有作膏以缓之之法,使胶粘于胸膈间也;有用无 毒药以缓之之法,药性平和,功用亦不骤也。有缓治之方,庶几补上不补下,治上不治下矣 。(〔批〕又增前人之所未备。) 或问缓方以治急也,然急症颇有不可用缓之法,岂一概可用缓乎?曰∶宜缓而缓,未可 概用 缓也。若概用缓,必有不宜缓而亦缓者矣。 或疑缓方故缓,恐于急症不相宜。不知急症缓治,古今通议,然而缓方非治急也,大约 治缓 症者为多。如痿症也,必宜缓;如脱症也,不宜急。安在缓方之皆治急哉。 或问缓方君论至备,不识更有缓之之法乎?曰∶缓之法在人而不在法也。执缓之法以治 宜缓 之病,则法实有穷;变缓之方以疗至缓之病,则法何有尽。亦贵人之善变耳,何必更寻缓方 之治哉。 急方若何?岐伯夫子曰∶补下治下,制以急。夫病之急也,岂可以缓治哉。大约治本之 病宜 于 缓,治标之病宜于急。然而标本各不同也。有本宜缓而急者,急治其本。有标不宜急而急者 ,急治其标。而急之方实有法焉。有危笃急攻之法,此邪气壅阻于胸腹肠胃也。有危笃急救 之法,此正气消亡于阴阳心肾也。有急用浓煎大饮汤剂之法,使之救火济水,援绝于旦夕也 。有急用大寒大热毒药之法,使之上涌下泄,取快于一时也。有急治之方,庶几救本而不遗 于救标,救标而正所以救本矣。 或问急方治急,不识亦可以治缓症乎?曰∶缓方不可以治急,而急方实所以治缓。遇急 之时 , 不用急方以救其垂危将绝,迨病势少衰而后救之,始用缓治之法不已晚乎。然则急方治急, 非即所以治缓乎。(〔批〕急方治急,正治缓也。真探本之论。) 或疑急方救急,似乎相宜。急方救缓,恐不相合。不知缓急同治者,用药始神耳。 或疑缓急相济,固为治病妙法,然毕竟非治急之急方也。曰∶以急救急,因病之急而急之也 ;以急救缓,亦因病虽缓而实急,故急之也。然则缓急相济,仍治急而非治缓也。 或疑急症始用急方,则急方不可用缓也明矣。然古人急病缓治,往往有之,似乎急方非 救 急也。曰∶急方不救急,又将何救乎?急病缓治者,非方用缓也。于急方之中,少用缓药, 以缓其太急之势,非于急方之中,纯用缓药,以缓其太急之机也。 奇方若何?岐伯夫子曰∶君一臣二,君二臣三,奇之制也;所谓奇之制者,言数之奇也。 盖 奇方者,单方也。用一味以出奇,而不必多味以取胜。药味多,未免牵制,反不能单刀直入 。凡脏腑之中,止有一经专病者,独取一味而多其分两,用之直达于所病之处,自能攻坚而 奏功如神也。 或问奇方止取一味出奇,但不知所用何药。夫奇方以一味取胜,《本草》中正未可悉数 也。 吾举其至要者言之。用白术一味以利腰脐之湿也,用当归一味以治血虚头晕也,用川芎一味 以治头风也,用人参一味以救脱救绝也,用茯苓一味以止泻也,用菟丝子一味以止梦遗也, 用杜仲一味以除腰疼也,用山栀子一味以定胁痛也,用甘草一味以解毒也,用大黄一 味以攻坚也,用黄连一味以止呕也,用山茱萸一味以益精止肾泄也,用生地一味以止血也, 用甘菊花一味以降胃火也,用薏仁一味以治香港脚也,用山药一味以益精也,用肉苁蓉一味以 通大便也,用补骨脂一 味以温命门也,用车前子一味以 止水泻也;用蒺藜子一味以明目也,用忍 冬藤一味以治痈也,用巴戟天一味以强阳也,用荆芥一味以止血晕也,用蛇床子一味以壮阳 也,用元参一味以降浮游之火也,用青蒿一味以消暑也,用附子一味以治阴虚之喉痛也,用 艾叶一味以温脾也,用地榆一味以止便血也,用蒲公英一味以治乳疮也,用旱莲草一味以乌 须也,用皂荚一味以开关也,用使君子一味以杀虫也,用赤小豆一味以治湿也,用花蕊石一 味以化血也。以上皆以一味取胜,扩而充之,又在人意见耳。 或疑奇方止用一味则奇,虽奏功甚神,窃恐有偏胜之弊也。顾药性未有不偏者也,人阴 阳气 血亦因偏胜而始病,用偏胜之药以制偏胜之病,则阴阳气血两得其平,而病乃愈。然则奇方 妙在药之偏胜,不偏胜不能去病矣。 或疑方用一味,功虽专而力必薄,不若多用数味则力浓而功专。不知偏胜之病,非偏胜 之药 断不能成功。功成之易,正因其力浓也,谁谓一味之方力薄哉。 偶方若何?岐伯夫子曰∶君二臣四,君二臣六,偶之制也。又曰∶远者偶之,下者不以 偶。 盖偶亦论数耳。是偶方者,重味也,乃二味相合而名之也。如邪盛,用单味以攻邪而邪 不能 去,不可仍用一味攻邪,必更取一味以同攻其邪也;如正衰,用单味补正而正不能复,不可 仍用一味补正,必另取一味以同补其正也。非两方相合之为偶,亦非汗药三味为奇,下药四 味为偶也。 或问奇方止取一味以出奇,而偶方共用两味以取胜,吾疑二味合方,正不可多得也。夫 二味 合而成方者甚多,吾不能悉数,示以成方,不若商以新方也。人参与当归并用,可以治气血 之 虚。黄 与白术同施,可以治脾胃之弱,人参与肉桂同投,可以治心肾之寒。人参与黄连合 剂,可以治心胃。人参与川芎并下,则头痛顿除。人参与菟丝并煎,则遗精顿止。黄 与川 芎齐服,则气旺而血骤生。黄 与茯苓相兼,则利水而不走气。黄 与防风相制,则去风而 不 助胀。是皆新创之方,实可作偶之证。至于旧方,若参附之偶也,姜附之偶也,桂附之偶, 术苓之偶, 归之偶,归芎之偶,甘芍之偶,何莫非二味之合乎。临症裁用,存乎其人。( 〔批〕又开许多法门矣,快哉。) 或疑偶方合两味以制胜,似乎有相合益彰之庆,但不知有君臣之分、佐使之异否乎。夫 方无 君臣佐使者,止奇方也。有偶则君臣自分,而佐使自异矣。天无二日,药中无二君也。偶方 之中,自有君臣之义、佐使之道,乌可不分轻重多寡而概用之耶。(〔批〕方无君臣不成 方矣,又何论偶不偶乎。) 复方若何?岐伯夫子曰∶奇之不去则偶之。偶之是谓重方。重方者,复方之谓也。或用 攻于 补之中,复用补于攻之内,或攻多而补少,或攻少而补多,调停于补攻之间,斟酌于多寡之 际,可合数方以成功,可加他药以取效,或分两轻重之无差,或品味均齐之不一,神而明之 ,复之中而不见其复,斯可谓善用复方者乎。 或问复方乃合众方以相成,不必拘拘于绳墨乎?曰∶用药不可杂也,岂用方而可杂乎。 用方 而杂,是杂方而非复方矣。古人用二方合之,不见有二方之异,而反觉有二方之同,此复方 之所以神也。否则,何方不可加减,而必取于二方之相合乎。(〔批〕说得精细明爽。) 或疑复方合数方以成一方,未免太杂。有前六方之妙,何病不可治,而增入复方,使不 善用 药者,妄合方以取败乎。曰∶复方可删,则前人先我而删矣,实有不可删者在也。虽然,知 药性之深者,始可合用复方,否则不可妄用,恐相反相恶,反致相害。(〔批〕神而明之, 存乎其人,然好用聪明,则不可也。) 或疑复方不可轻用,宁用一方以加减之,即不能奏效,亦不致取败。曰∶此吾子慎疾之 意也 。然而复方实有不可废者,人苟精研于《本草》之微,深造于《内经》之奥,何病不可治, 亦何法不可复乎,而犹谨于复方之不可轻用也,未免徒读书之讥矣。 <目录> <篇名>十剂论 内容:有方则必有剂,剂因方而制也。剂不同,有宣剂、有通剂、补剂、泻剂、轻剂、重剂、 滑剂 、涩剂、燥剂、湿剂,剂各有义,知其义可以用药。倘不知十剂之义而妄用药,是犹弃绳墨 而取曲直,越规矩而为方圆也。虽上智之士,每能变通于规矩绳墨之外,然亦必先经而后权 ,先常而后变。苟昧常求变,必诡异而不可为法,离经用权,必错乱而不可为型。深知十剂 之义,则经权常变,折衷至当,又何有难治之病哉。此十剂之必宜论也。 一论宣剂。岐伯夫子曰∶宣可去壅。又曰∶木郁达之,火郁发之,土郁夺之,金郁泄之, 水 郁折之,皆宣之之谓也。夫气郁则不能上通于咽喉头目口舌之间,血郁则不能上通于胸腹脾 胃经络之内,故上而或哕、或咳、或嗽、或呕之症生,中而或痞、或满、或塞、或痛、或饱 、或胀之症起,下而或肿、或泻、或利、或结、或畜、或黄之症出,设非宣剂以扬其气,则 气壅塞而不舒。设非宣剂以散其血,则血凝滞而不走。必宣之而木郁可条达矣,必宣之而火 郁可启发矣,必宣之而金郁可疏泄矣,必宣之而水郁可曲折矣,必宣之而土郁可杀夺矣。 或问吾子发明宣剂,几无剩义,医理无尽,不识更可发明乎?曰∶郁症不止五也,而宣 郁之 法亦不止二。有郁之于内者,有郁之于外者,有郁之于不内不外者。郁于内者,七情之伤也 ;郁于外者,六淫之伤也;郁于不内不外者,跌扑坠堕之伤也。治七情之伤者,开其结;治 六淫之伤者,散其邪;治跌扑坠堕之伤者,活其瘀,皆所以佐宣之之义也。(〔批〕宣扬气 血之外,又举三法以尽宣变。) 或疑宣剂止开郁解郁,遂足尽宣之之义乎。夫宣不止开郁解郁也。邪在上者,可宣而出 之; 邪在中者,可宣而和之;邪在下者,可宣而泄之;邪在内者,可宣而散之。邪在外者,可宣 而表之也。宣之义大矣哉。 或疑宣剂止散邪而已乎,抑不止散邪而已乎。夫宣之义,原无尽也。可宣而宣之,不必 问 其邪 ;宜宣而宣之,不必问其郁。总不可先执宣邪之意,以试吾宣之之汤,并不可先执宣郁之心 ,以试吾宣之之药也。 二论通剂。岐伯夫子曰∶通可去滞。盖留而不行,必通而行之。是通剂者,因不通而通 之也 。通不同,或通皮肤,或通经络,或通表里,或通上下,或通前后,或通脏腑,或通气血。 既知通之异,而后可以用通之法。通营卫之气,即所以通皮肤也;通筋骨之气,即所以通经 络也;通内外之气,即所以通表里也;通肺肾之气,即所以通上下也;通膀胱之气,即所以 通前后也;通脾胃之气,即所以通脏腑也;通阴阳之气,即所以通气血也。虽因不通而通之 ,亦因其可通而通之耳。(〔批〕通之义如许,明其义,何患闭症之不通哉。) 或问子论通剂,畅哉言之矣。然而通之意则出,通之药未明也。曰∶通之药又何不可示 也。 通营卫,则用麻黄、桂枝;通筋骨,则用木瓜、仙灵脾;通内外,则用柴胡、薄荷;通肺肾 , 则用苏叶、防己;通膀胱,则用肉桂、茯苓;通脾胃,则用通草、大黄;通阴阳,则用附子 、葱、姜。虽所通之药不止于此,然亦可因此而悟之矣。 或疑通剂药甚多,子何仅举数种以了义,将使人执此数味以概通之剂乎。不知通不同, 而通 剂之药,又何可尽同乎。虽然通药不可尽用通也。用通于补之中,用通于塞之内,而后不通 者可通,将通者即通,已通者悉通也。然则用通之剂,全在善用通也。善用通,而吾所举之 药已用之而有余,又何不可概通之剂哉。 或疑通剂之妙,用之如神,但我何以用通剂之妙,使之有如神之功乎。嗟呼!通之法可 以言 ,而通之窍不可言也。不可言而言之,亦惟有辨虚实耳。虚之中用通剂,不妨少而轻;实之 中用通剂,不妨多而重。虽不能建奇功,亦庶几可无过矣。(〔批〕辨虚实以用通,通人之 论。) 三论补剂。岐伯夫子曰∶补可去弱,然而补之法亦不一也。补其气以生阳焉,补其血以 生阴 焉 ,补其味以生精焉,补其食以生形焉。阳虚补气,则气旺而阳亦旺;阴虚补血,则血盛而阴 亦盛;精虚补味,则味足而精亦足;形虚补食,则食肥而形 亦肥。虽人身之虚,不尽于四者,而四者要足以尽之也。(〔批〕补法不尽于四者,我增一 法,行吐纳以生神焉。) 或问补法尽于气血味食乎?曰∶补法尽于四者,而四者之中实有变化也。补气也,有朝 夕之 异,有脏腑之异,有前后之异;补血也,有老少之异,有胎产之异,有衰旺之异,有寒热之 异;补味也,有软滑之异,有消导之异,有温冷之异,有新久之异,有甘苦之异,有燔熬烹 炙之异。补食也,有南北之异,有禽兽之异,有果木之异,有米谷菜豆之异,有鱼鳖虾蟹之 异。补各不同,而变化以为法,又何能一言尽哉,总在人临症而善用之也。 或疑虚用补剂,是虚病宜于补也。然往往有愈补愈虚者,岂补剂之未可全恃乎。吁!虚 不用 补,何以起弱哉。愈补愈虚者,乃虚不受补,非虚不可补也。故补之法亦宜变。补中而少增 消导之品,补内而用制伏之法,不必全补而补之,不必纯补而补之,更佳也。(〔批〕补中 有消,补中有制,才非徒补。) 或疑补剂无多也,吾子虽多举其补法,而终不举其至要之剂,毕竟补剂以何方为胜?曰∶ 补 不同,乌可举一方以概众方乎。知用补之法,则无方不可补也。况原是补剂,又何必问何方 之孰胜哉。 四论泻剂。岐伯夫子曰∶泄可去闭。然而泻之法,亦不一也。有淡以泻之,有苦以泻之, 有 滑以泻之,有攻以泻之,有寒以泻之,有热以泻之。利小便者,淡以泻之也;利肺气者,苦 以泻之也;利大肠者,滑以泻之也;逐痛祛滞者,攻以泻之也;陷胸降火者,寒以泻之也; 消肿化血者,热以泻 之也。虽各病之宜泻者甚多,或于泻之中而寓补,或于补之中而寓泻,总不外泻之义也。 或问泻之义,古人止曰葶苈、大黄,而吾子言泻之法有六,岂尽可用葶苈、大黄乎?曰∶执 葶苈、大黄以通治闭症,此误之甚者也。吾言泻之法有六,而泻之药实不止葶苈、大黄二味 。所谓淡以泻之者,用茯苓、猪苓;苦以泻之者,用黄芩、葶苈;滑以泻之者,用当归、滑 石;攻以泻之者,用芒硝、大黄;寒以泻之者,用栝蒌、浓 朴;热以泻之者,用甘遂、巴豆也。夫泻之药不止此,广而用之,全恃乎人之神明。(〔批 〕泻药原不必多。) 或疑泻剂,所以治闭乎?抑治开乎?开闭俱可用也。不宜闭而闭之,必用泻以启其门, 不宜开 而 开之,必用泻以截其路。然而治开即所以治闭,而治闭即所以治开,正不可分之为二治也。 或疑泻剂用之多误,易致杀人,似未可轻言泻也。曰∶治病不可轻用泻剂,而论剂又乌可不 言泻法乎。知泻剂而后可以治病,知泻法而后可以用剂也。 五论轻剂。岐伯夫子曰∶轻可去实。夫实者,邪气实而非正气实也。似乎邪气之实,宜 用重 剂以祛实矣。谁知邪实者,用祛邪之药,药愈重而邪反易变,药愈轻而邪反难留。人见邪实 而多用桂枝,反有无汗之忧。人见邪实而多用麻黄,又有亡阳之失。不若少用二味,正气无 亏而邪又尽解,此轻剂之妙也。 或问轻剂所以散邪也,邪轻者药可用轻,岂邪重者亦可用轻乎。曰∶治邪之法,止问药 之当 与否也。用之当则邪自出,原不在药之轻重也。安在药重者始能荡邪哉。(〔批〕祛邪不必 重用祛邪之药,极得。) 或疑邪气既重,何故轻剂反易去邪?盖邪初入之身,其势必泛而浮,乘人之虚而后深入 之, 故治邪宜轻不宜重也。倘治邪骤用重剂,往往变轻为重,变浅为深,不可遽愈。何若先用轻 剂,以浮泛之药少少发散,乘其不敢深入之时,易于祛除之为得乎。 或疑用轻剂以散邪,虽邪重者亦散,似乎散邪在药味之轻,而不在药剂之轻也。曰∶药 味之 轻者,药剂亦不必重。盖味愈轻而邪尤易散,剂愈重而邪转难解也。 六论重剂。岐伯夫子曰∶重可去怯。夫怯者,正气怯而非邪气怯也。正气强则邪气自弱, 正气损则邪气自旺。似乎扶弱者必须锄强,补损者必须抑旺矣,然而正气既怯,不敢与邪相 斗,攻邪而邪愈盛矣,故必先使正气之安固,无畏乎邪之相凌相夺,而后神无震惊之恐,志 有宁静之休,此重剂所以妙也。 或问正气既怯,扶怯可也,何必又用重剂,吾恐虚怯者反不能遽受也。曰∶气怯者心惊, 血 怯者心动。心惊必用止惊之品,心动必用安动之味。不用重药,又何以镇静之乎。惟是重药 不可单用,或佐之以补气,则镇之而易于止惊;或佐之以补血,则静之而易于制动也。 或疑重剂止怯,似乎安胆气也。曰∶怯之意虽出于胆,而怯之势实成于心,以重剂镇心, 正 所以助胆也。(〔批〕此论出奇。) 或疑重剂去怯,怯恐不止心与胆也。天下惟肾虚之极者,必至伤肺,肺伤则不能生精, 成痨 怯矣。恐用重剂者,重治肾与肺也。不知怯不同,五脏七腑皆能成怯。治怯舍重剂,何以治 之哉。又在人之善于变通耳。 七论滑剂。岐伯夫子曰∶滑可去着。邪留于肠胃之间,不得骤化,非滑剂又何以利达乎。 然 而徒滑之正无益也。有润其气以滑之者,有润其血以滑之者,有润其气血而滑之者。物碍于 上 焦,欲上而不得上,吾润其气而咽喉自滑矣;食存于下焦,欲下而不得下,吾润其血而肛门 自滑矣;滞秽积于中焦,欲上而不得,欲下而不得,欲留 中而又不得,吾润其气血而胸腹自滑矣。滑剂之用,又胡可少乎。(〔批〕泻剂亦总不能外 气血。) 或问滑剂分上、中、下治法为得宜矣。然而用三法以治涩,而涩仍不解者,岂别有治法 乎。 夫滑之法虽尽于三,而滑之变不止于三也。有补其水以滑之,有补其火以滑之。补水者, 补 肾中真水也;补火者,补肾中真火也。真水足而大肠自润,真火足而膀胱自通,又何涩之不 滑哉。此滑之变法也。(〔批〕又开一法门。) 或疑补水以润大肠,是剂之滑也,补火以通膀胱,恐非剂之滑矣。不知膀胱得火而不通 者, 乃膀胱之邪火也。膀胱有火则水涩,膀胱无火,水亦涩也。盖膀胱之水,必得命门之火相通 ,而膀胱始有流通之乐,然则补火正所以滑水,谓非滑之之剂乎。(〔批〕补火以滑水,实 阐轩岐之秘。) 或疑滑剂治涩,然亦有病非涩而亦滑之者,何也?盖滑剂原非止治涩也。滑非可尽治夫 涩, 又何可见涩而即用滑剂乎。不宜滑而滑之,此滑剂之无功也。宜滑而滑之,虽非涩之病,偏 收滑之功。 八论涩剂。岐伯夫子曰∶涩可去脱。遗精而不能止,下血而不能断,泻水而不能留,不 急用 药以涩之,命不遽亡乎。然而涩之正不易也。有开其窍以涩之者,有遏其流以涩之者,有因 其势以涩之者。精遗者,尿窍闭也,吾通尿窍以闭精,则精可涩;水泻者,脾土崩也,吾培 土气以疏水,则水泻可涩。血下者,大肠热也,吾滋金液以杀血,则血下可涩矣。涩剂之用 ,又胡可少乎。 或疑涩剂,古人皆以涩为事,吾子反用滑于涩之中,岂亦有道乎。曰∶徒涩何能涩也。 涩之 甚,斯滑之甚矣。求涩于涩之内,则涩止见功于一旦,而不能收功于久长;用滑于涩之中 ,则涩难收效于一时,而实可奏效于永远,谁云涩之必舍滑以涩之耶。 或疑滑以治涩,终是滑剂而非涩剂。曰∶滑以济涩之穷,涩以济滑之变,能用滑以治涩, 则 滑即涩剂也。况涩又不全涩乎,欲谓之不涩不可也。 或疑涩剂治脱,而脱症不止三病也,不识可广其法乎。曰∶涩剂实不止三法也,举一可 以知 乎。 九论燥剂。岐伯夫子曰∶燥可去湿。夫燥与湿相反,用燥所以治湿也。然湿有在上在中 在下 之分,湿有在经、在皮、在里之异,未可一概用也。在上之湿,苦以燥之;在中之湿,淡以 燥之;在下之湿,热以燥之;在经之湿,风以燥之;在皮之湿,薰以燥之;在里之湿,攻以 燥之。燥不同,审虚实而燥之,则无不宜也。 或问湿症甚不一,吾子治湿之燥,亦可谓善变矣。然而湿症最难治,何以辨其虚实而善 治之 乎?夫辨症何难,亦辨其水湿之真伪而已。真湿之症,其症实;伪湿之症,其症虚。知水湿 之真伪,何难用燥剂哉。 或疑燥剂治湿,而湿症不可全用燥也,吾恐燥剂之难执也。曰∶湿症原不可全用燥,然 舍燥 又何以治湿哉。燥不为燥,则湿不为湿矣。 或疑湿症必尚燥剂,而吾子又谓不可全用燥,似乎燥剂无关轻重也。然而湿症有不可无 燥剂 之时,而燥剂有不可治湿症之日,此燥剂必宜讲明,实有关轻重,而非可有可无之剂也。 十论湿剂。岐伯夫子曰∶湿可去枯。夫湿与燥相宜,用湿以润燥也。然燥有在气、在血、在 脏、在腑之殊,有在内、在外、在久、在近之别,未可一概用也。气燥,辛以湿之;血燥, 甘 以湿之;脏燥,咸以湿之;腑燥,凉以湿之。内燥,寒以湿之;外燥,苦以湿之;久燥,温 以湿之;近燥,酸以湿之。燥不同,审虚实而湿之,则无不宜也。 或问燥症之不讲也久矣,幸吾子畅发燥症之门,以补六气之一。又阐扬湿剂以通治燥症, 岂 气血脏腑内外久近之湿,遂足以包治燥之法乎。嗟乎。论燥之症,虽百方而不足以治其常; 论湿之方,若八法而已足以尽其变。正不可见吾燥门之方多,即疑吾湿剂之法少也。 或疑湿剂治燥,而燥症实多,执湿剂以治燥,而无变通之法,吾恐前之燥未解,而后之 燥更 至矣。曰∶变通在心,岂言辞之可尽哉;吾阐发湿剂之义,大约八法尽之,而变通何能尽乎 ,亦在人临症而善悟之耳。 或疑湿剂之少也,人能变通,则少可化多,然而能悟者绝少,子何不多举湿剂以示世乎。 嗟 乎。燥症前代明医多不发明,故后世无闻焉。铎受岐天师与张仲景之传,《内经》已补注燥 之旨,《六气》门已畅论燥之文,似不必《本草》重载燥症。然而湿剂得吾之八法,治燥有 余,又何必多举湿剂之法哉。(〔批〕须参看《内经》、《六气》之书,则治燥有余矣。) 以上十剂,明悉乎胸中,自然直捷于指下,然后细阅新注之《本草》,通经达权,以获其神 ,守常知变,以造于圣,亦何死者不可重生,危者不可重安哉。 <目录> <篇名>辟陶隐居十剂内增入寒热二剂论 内容:陈远公曰∶十剂之后,陶隐居增入寒热二剂。虽亦有见,缪仲醇辟寒有时不可以治热, 热有 时不可以治寒,以热有阴虚而寒有阳虚之异也。此论更超出陶隐居,但未尝言寒热二剂之宜 删也。后人偏信陶隐居妄自增寒热二剂,又多岐路之趋,不知寒热之病甚多,何症非寒热也 。七方十剂之中,何方、何剂不可以治寒热。若止用寒热二剂以治寒热,则宜于寒必不宜于 热,宜于热必不宜寒,亦甚拘滞而不弘矣。故分寒热以治寒热,不可为训。 或问陶隐居增入寒热二剂,甚为有见,吾子何党仲醇而删之。虽曰七方十剂俱可治寒热,然 世人昧焉不察,从何方何剂以治之乎。不若增寒热二剂,使世人易于治病也。嗟乎。子言则 美矣,然非用剂之义也。寒热之变症多端,执二剂以治寒热,非救人,正杀人也。予所以删 之,岂党仲醇哉。 或疑寒热之变端虽多,终不外于寒热之二病,安在不可立寒热之二剂耶。曰∶寒之中有 热。 热之中有寒。有寒似热而实寒,有热似寒而反热。有上实寒而下实热,有上实热而下实寒。 有朝作寒而暮作热,有朝作热而暮作寒。有外不热而内偏热,有外不寒而内偏寒。更有虚 热虚寒之分,实热实寒之异,偏寒偏热之别,假寒假热之殊。不识寒热二剂,何以概治之耶 。予所以信寒热二剂断不可增于十剂之内,故辟陶隐居之非,而嘉缪仲醇之是也。(〔批〕 如此说来,寒热二剂断不可增。) 或疑寒热不常,方法可定,临症通变,全在乎人,不信寒热二剂之不可增也。嗟乎。立 一方 法,必先操于无弊,而后可以垂训,乃增一法,非确然不可移之法,又何贵于增乎,故不若 删之为快耳。 <目录> <篇名>辟缪仲醇十剂内增升降二剂论 内容:陈远公曰∶缪仲醇因陶隐居十剂中增入寒热二剂,辟其虚寒虚热之不可用也,另增入升 降二 剂。虽亦有见,而终非至当不移之法。夫升即宣之义,降即泻之义也。况通之中未尝无升, 通 则气自升矣;补之中未尝无升,补则气自升矣。推而轻重滑涩燥湿,无不有升之义在也。况 通之内何常非降,通则气自降矣;补之内何常非降,补则气自降矣。推而轻重滑涩燥湿,无 不有降之义在也。是十剂无剂不可升阳,何必再立升之名,无剂不可降阴,何必重多降之目 。夫人阳不交于阴则病,阴不交于阳则亦病。十剂方法,无非使阳交阴而阴交阳也。阳既交 ,阴则阳自降矣。阴既交阳,则阴自升矣。阳降则火自安于下,何必愁火空难制;阴升则水 自润于上,何必虞水涸难济。此升降二剂所以宜删,而前圣立方实无可议也。 或问升降二剂经吾子之快论,觉十剂无非升降也,但不识于吾子所论之外,更可阐其微 乎? 曰∶升降不外阴阳,而阴阳之道何能以一言尽。有升阳而阳升者,有升阳而阳反降者,有降 阴而阴降者,有降阴而阴愈不降者,又不可不知也。然而升降之法,实包于十剂之中。有十 剂之法,则可变通而甚神,舍十剂之法,而止执升降之二剂,未免拘滞而不化,此升降之二 剂所以可删耳。 或疑执升降二剂,不可尽升降阴阳也,岂增入之全非耶。曰∶升降可增,则前人早增之 矣, 何待仲醇乎。正以阴阳之道无穷,升降之法难尽,通十剂以为升降,可以尽症之变,倘徒执 升降之二剂,又何以变通哉。(〔批〕升降一言破的,何必执升降以为升降。) 或疑可升可降,十剂中未尝言也,何不另标升降之名,使世人一览而知升降哉。曰∶有 升有 降者,病之常也;宜升宜降者,医之术也。切人之脉,即知阴阳之升降矣。阴阳既知,升降 何难辨哉。使必览剂而后知之,无论全用十剂,不可升降人之阴阳,即单执升降二剂,又何 能治阴阳之升降哉。夫十剂之中,皆可升可降之剂也。人知阴阳,即知升降矣。何必另标升 降之多事哉。 <目录>卷之一(宫集) <篇名>人参 内容:人参,味甘,气温、微寒、气味俱轻,可升可降,阳中有阴,无毒。乃补气之圣药,活 人之 灵苗也。能入五脏六腑,无经不到,非仅入脾、肺、心而不入肝、肾也。五脏之中,尤专入 肺、入脾。其入心者十之八,入肝者十之五,入肾者十之三耳。世人止知人参为脾、肺、心 经之药,而不知其能入肝、入肾。但肝、肾乃至阴之经,人参气味阳多于阴,少用则泛上, 多用则沉下。故遇肝肾之病,必须多用之于补血补精之中,助山茱、熟地纯阴之药,使阴中 有阳,反能生血生精之易也。(〔批〕吕道人曰∶人参功用,诚如所言,无奈世人错看了。 非 单用以出奇,即乱用以眩异,反致无功而收败。)盖天地之道,阳根于阴,阴亦根于阳。无 阴 则阳不生,而无阳则阴不长,实有至理,非好奇也。有如气喘之症,乃肾气之欲绝也,宜补 肾以转逆,故必用人参,始能回元阳于顷刻,非人参入肾,何能神效如此。(〔批〕肾虚气 不 归元而喘,乃是虚喘。人参定喘嗽须多用,一服即止。若是肺家实火而喘,断不可用。)又 如 伤寒厥症,手足逆冷,此肝气之逆也,乃用四逆等汤,亦必多加人参而始能定厥,非人参入 肝 ,又何能至此。是人参入肝、肾二经,可共信而无疑也。惟是不善用人参者,往往取败。盖 人参乃君药,宜同诸药共用,始易成功。如提气也,必加升麻、柴胡;如和中也,必加陈皮 、甘草;如健脾也,必加茯苓、白术;如定怔忡也,必加远志、枣仁;如止咳嗽也,必加 薄 荷、苏叶;如消痰也,必加半夏、白芥子;如降胃火也,必加石膏、知母;如清阴寒也,必 加附子、干姜。如败毒也,必加芩、连、栀子;如下食也,必 加大黄、枳实。用之补则补,用之攻则攻,视乎配合得宜,轻重得法耳。然而人参亦有单用 一味而成功者,如独参汤,乃一时权宜,非可恃为常服也。盖人气脱于一时,血失于顷刻, 精走于须臾,阳绝于旦夕,他药缓不济事,必须用人参一二 两或四五两,作一剂,煎服以救之。否则,阳气遽散而死矣。此时未尝不可杂之他药,共相 挽回,诚恐牵制其手,反致功效之缓,不能返之于无何有之乡。一至阳回气转,急以他药佐 之,才得保其不再绝耳。否则阴寒逼人,又恐变生不测。可见人参必须有辅佐之品,相济成 功,未可专恃一味,期于必胜也。 或疑人参乃气分之药,而先生谓是入肝、入肾,意者亦血分之药乎?夫人参岂特血分之药哉 ,实亦至阴之药也。肝中之血,得人参则易生。世人以人参为气分之药,绝不用之以疗肝肾 ,此医道之所以不明也。但人参价贵,贫人不能长服为可伤耳。(〔批〕人参疗肝肾才得精 血之长生,妙论也。) 或疑人参既是入肾之药,肾中虚火上冲,以致肺中气满而作嗽,亦可用乎?此又不知人 参之 故也。夫肾中水虚,用参可以补水;肾中火动,用参反助火矣。盖人参入肝、入肾,止能 补 血添精,亦必得归、芍、熟地、山茱,同群以共济,欲其一味自入于肝、肾之中,势亦不能 。如肾中阴虚火动,此水不足而火有余,必须补水以制火,而凡有温热之品,断不可用。即 如 破故、杜仲之类,未尝非直入肾中之味,亦不可同山茱、熟地而并用。况人参阳多于阴之物 ,乌可轻投,其不可同用明甚。不知忌而妄用之,则肺气更满,而嗽且益甚,所谓肺热还伤 肺者,此类是也。至火衰而阴虚者,人参断宜重用。肾中下寒之剧,则龙雷之火不能下藏 于至阴之中,势必直冲而上,至于咽喉,往往上热之极而下体反畏寒,两足如冰者有之。倘 以为热,而投以芩、连、栀、柏之类,则火焰愈炽,苟用人参同附子、桂、姜之类以从治之 ,则火自退藏,消归乌有矣。盖虚火不同,有阳旺而阴消者,有阴旺而阳消者,正不可执之 概用人参以治虚火也。 或问人参乃纯正之品,何故攻邪反用之耶?不知人参乃攻邪之胜药也。凡人邪气入身, 皆因 气虚不能外卫于皮毛,而后风寒暑湿热燥之六气始能中之。是邪由虚入,而攻邪可不用参以 补气乎。然而用参以攻邪,亦未可冒昧也。当邪之初入也,宜少用参以为佐,及邪之深入也 ,宜多用参以为君,及邪之将去也,宜专用参以为主。斟酌于多寡之间,审量于先后之际, 又何参之不可用,而邪之不可攻哉。故邪逼其气,陷之至阴之中,非人参何能升之于至阳之 上;邪逼其气,拒于表里之间,非人参何能散于腠理之外。邪逼其气,逆于胸膈之上,非人 参何能泻之于膀胱之下。近人一见用人参,病家先自吃惊,而病患知之有死之心,无生之气 ,又胡能取效哉。谁知邪之所凑,其气必虚。用人参于攻邪之中,始能万无一失。余不得不 畅言之,以活人于万世也。(〔批〕人参不是攻邪之药,而遇邪气盛,正气虚,佐之以攻邪 ,则取胜也。) 用人参于攻邪之中,亦自有说。邪之轻者,不必用也。人之壮实者,不必用也。惟邪之 势重 而人之气虚,不得不加人参于攻药之中,非助其攻,乃补其虚也。补虚邪自退矣。 或问人参阳药,自宜补阳,今曰兼阴,又宜补阴,是人参阴阳兼补之药,何以阳病用参 而即 宜,阴病用参反未安也?不知人参阳多阴少,阳虚者阴必虚,阳旺者阴必旺。阳虚补阳,无 碍于阴,故补阳而阳受其益,补阳而阴亦受其益也。阳旺补阳,更助其阳,必有火盛之虞 ,阳火盛则阴水必衰,阴水衰而阳火更盛,阳且无补益之宜,又安望其补阴乎,故谓人参不 能补阴非也。人参但能补阳虚之阴,不能补阳旺之阴耳。又何疑于人参之是阳而非阴哉。( 〔批〕人参补阳虚之阴,千古定论。) 或问人参不能补阳旺之阴,自是千秋绝论。然吾以为补阴之药中,少加人参,似亦无碍, 使 阴得阳而易生,不识可乎,此真窥阴阳之微,而深识人参之功用也。但用参于补阴之中,不 制参于补阴之内,亦有动火之虞,而制参之法何如。参之所恶者,五灵脂。五灵脂研细末, 用一分,将水泡之,欲用参一钱,投之五灵脂水内,即时取起,入于诸阴药之内,但助阴以 生水,断不助阳以生火,此又千秋不传之秘。余得异人之授,亲试有验,公告天下,以共救 阳旺阴虚之症也。(〔批〕此人未知用参以救阳旺阴虚者,所以寡效,今得此法,可以善用 之矣。) 或问喘胀之病,往往用参而更甚,是人参气药,以动气也,吾子不言治喘胀,深有卓见。 嗟 乎。人参定喘之神方,除胀之仙药,如何说气药动气耶。夫喘症不同,有外感之喘,有内伤 之喘;有外感之胀,有内伤之胀。外感之喘,乃风邪入于肺也,用山豆根、柴胡、天花粉、 桔梗、陈皮、黄芩之类即愈,固非人参所能治也。若内伤之喘,乃平日大亏其脾胃之气,一 时气动,挟相火而上冲于咽喉,觉脐下一裹之气升腾,出由胸膈,直奔而作喘,欲睡不能, 欲行更甚,其状虽无抬肩作声之象,然实较外感之症而大重。盖病乃气不归原,肾气虚绝, 下无藏身之地,不得不上而相冲,看其气若盛而实虚,非有余之症,乃不足之症也,此时若 用外感之药,则气更消亡,不得不用人参以挽回于垂绝。然而少用则泛上,转觉助喘,必 须用至一二两,则人参始能下行,生气于无何有之乡,气转其 逆而喘可定也。(〔批〕气绝非多用参不能救,不独救喘症也。)外感之胀,乃水邪也,按之 皮 肉必如泥土之可捻,用牵牛、甘遂各二钱泻之,一利水而症愈,不必借重人参也。若内伤之 胀,似水而非水,乃脾胃之气大虚,虚胀而非实胀也。此时若作水治,则气脱而胀益甚, 不得不用人参以健脾胃之气。然而骤用人参,则脾胃过弱,转不能遽受,反作饱满之状, 久 则胃气开而脾气亦健,渐渐加用人参,饱满除而胀亦尽消也。谁谓人参非治喘胀者哉。(〔 批〕气虚中满,非参不除,先少后多,实有次第,用参必加行气之药,渐渐引之,使入于胃 方投。) 或问人参乃升提气分之药,今用之以定喘,是又至阴之药也。吾子言人参入肾,信矣, 然何 以舍喘之外,别不能用参以补肾,此予所未解也。曰∶人参入肾,乃一时权宜,非中和之道 也。大凡气绝者,必皆宜用人参以救之,盖气绝非缓药可救,而肾水非补阴之药可以速生。 人参是气分之药,而又兼阴分,所以阳生而阴亦生,救元阳正所以救真阴也。君以为舍喘之 外,别不能用参以补肾,吾以为凡用参救绝者,无非补肾也,肾气不生,绝必难复。然则救 绝者,正救肾也。故肾不至绝,不必用参;肾既至绝,不得不用参矣。(〔批〕人参救气绝 ,即救肾气之绝也,论特精妙。) 或问人参生气者也,有时不能生气而反破气,其故何也?夫人参生气而不破气者也。不 破气 而有时如破气者,盖肺气之太旺也。肺气旺则脾气亦旺,肺气之旺,因脾气之旺而旺也。用 人 参以助气,则脾愈旺矣,脾旺而肺有不益旺乎。于是咳嗽胀满之病增,人以为人参之破肺气 也,谁知是人参之生脾气乎。夫脾本生肺,助气以生肺之不足,则肺受益;助气以生肺之有 余,则肺受损。惟是肺气天下未有有余者也,何以补其不足而反现有余之象?因肺中有邪火 而不得散,不制其克肺金之邪,而反补其益肺金之气,此肺金之全不受生而转且受克也。然 则治之法,制其邪火而兼益其肺气,则自得人参之生,不得人参之破矣。又乌可舍人参而徒 泻肺气哉。 或问人参健脾土之旺,以克水者也,何以水湿之症,用人参而愈加肿胀乎?曰∶此非人 参之 不健脾土,乃脾土之不能制肾水耳。肾水必得脾土之旺,而水乃不敢泛滥于中州。惟其土 之 不坚,而后水之大旺,欲制水,必健土矣。健土之药,舍人参何求。然而土之所不坚者,又 因于火之太微也。火在水之中,不在水之外,补土必须补火,则补火必在水之中补之。用人 参以健土,是克水也,克水则火愈微矣,火愈微则水愈旺,水愈旺而土自崩,又何能克水哉 。故水胀之病,愈服人参而愈胀也。然则治之法奈何?先补水以生火,后补火以生土,用人 参于补肾之中,亟生火于水之内,徐用人参于补肾之内,再生土于火之中,自然肾生水而水 不泛,肾生火而土不崩,又何必去人参以防其增胀哉。(〔批〕补肾中之火,乃是真火,不 可误认作心中之阳火。) 或又问补火以生土,则土自不崩,补水以生火,欲水之不泛难矣,岂人参同补肾药用之, 即 可制水以生火乎?曰∶水宜补以消之,不宜制以激之,水火之不相离也,补火不补水,则火 不能生;补水更补火,则水不能泛。补水以生火者,即于水中补火也。益之以人参者,以人 参同补肾之药兼施,则人参亦能入肾,使阳气通于肾内而火尤易生。盖阴无阳不长,肾水得 阳气而变化,肾火即随阳气而升腾。然而人参终是健脾之物,自然引火而出于肾内,入于脾 矣。火既入脾,土自得养。是人参乃助水以生火。非克水以生土也。又何疑于补水而水泛 哉。(〔批〕人参助水以生火,非克水以生土。议论真泄天地之奇。) 或疑人参功用,非一言可尽,宜子之辩论无穷,然吾恐议论多而成功少,反不若从前简 约直 捷痛快之为妙也。嗟乎。余岂好辩哉。其不得已之心,窃比于子舆氏耳。盖当今之世,非畏 人参,即乱用人参。畏用之弊,宜用而不用;乱用之弊,不当用而妄用,二者皆能杀人。余 所以辩人参之功,增畏用者之胆;辩人参之过,诛乱用者之心。 或疑人参补气血之虚,虚即用人参可矣,何必问其症,而先生多论若此,恐世人心疑, 反不 敢用人参矣。曰∶用人参不可无识,而识生于胆之中。故必讲明其功过,使功过既明,胆识 并到,自然随症用参,无先后之背缪,无多寡之参差,无迟速之舛错,既收其功,而又绝其 害矣。吾犹恐言之少,无以助人之胆识,而子反以论多为虑乎。 或问人参阳药,何以阴分之病用之往往成功?先生谓阴非阳不生是矣,然而世人执此以 治阴 虚之病,有时而火愈旺,岂非阴虚不宜用参之明征乎?古人云∶肺热还伤肺,似乎言参之能 助肺火也。夫人参何能助火哉,人参但能助阳气耳。阴阳虽分气血,其实气中亦分阴阳也。 阴气必得阳气而始生,阳气必得阴气而始化,阴阳之相根,原在气之中也。人参助阳气者十 之七,助阴气者十之三。于补阴药中,少用人参以生阳气,则阳生而阴愈旺;倘补阴药中, 多用人参以生阳气,则阳生而阴愈亏。故用参补阴,断宜少用,而非绝不可用也。 或问先生阐发各病用人参之义,既详且尽,而独于伤寒症中略而不言,岂伤寒果不可以 用参 乎 ?不知伤寒虚症,必须用参,而坏症尤宜用参也。虚症如伤寒脉浮紧,遍身疼痛,自宜用麻 黄汤矣,但其人尺脉迟而无力者,又不可轻汗,以荣中之气血亏少故耳。气血亏少,不胜发 汗,必须仍用麻黄汤而多加人参以补之,使元气充足,能生气血于无何有之乡,庶乎可矣。 倘少用人参而多加麻黄,则元气既虚,力难胜任,亦取败之道也。(〔批〕于伤寒门中用参 者,另开生路。) 或问伤寒脏结,亦可用人参以救之乎?夫脏结之病,乃阴虚而感阴邪,原是死症,非人 参可 救。然舍人参又无他药可救也。盖人参能通达上下,回原阳之绝,返丹田之阴,虽不能尽人 而救其必生,亦可于死中而疗其不死也。 或问伤寒烦燥,亦可用人参乎?夫烦躁不同,有下后而烦躁者,有不下而烦躁者。不下 而烦 躁者,乃邪感而作祟,断不可用人参。若下后而烦躁,乃阴阳虚极 ,不能养心与膻中也,必须用人参矣。但其中阴虚阳虚之不同,必须分别。阴虚者,宜于补 阴之中少用人参以补阴;阳虚者,宜于补阳之中多用人参以补阳。而阴虚阳虚何以辨之。阴 虚者,夜重而日轻。阳虚者,日重而夜轻也。 或问阳明病谵语而发潮热,脉滑而疾,明是邪有余也,用承气汤不大便,而脉反变为微 涩而 弱,非邪感而津液干乎?欲攻邪而正气益虚,欲补正而邪又未散,此际亦可用人参乎?嗟乎。 舍人参又何以夺命哉,惟是用参不敢据为必生耳。法当用人参一两、大黄一钱,同煎治之。 得大便而气不脱者即生,否则未可信其不死。 或问先生谓伤寒坏症,尤宜用参,不识何以用之?夫坏症者,不宜汗而汗之,不宜吐而 吐之 ,不宜下而下之也,三者皆损伤胃气。救胃气之损伤,非人参又何以奏功乎。故不宜汗而汗 之,必用人参而汗始收;不宜吐而吐之,必用人参而吐始安;不宜下而下之,必用人参而下 始止也。用人参则危可变安,死可变生。然不多加分两,则功力有限,亦未必汗吐下之可皆 救也。 或问伤寒传经,入于少阴,手足四逆,恶寒呕吐,而身又倦卧,脉复不至,心不烦而发 躁, 是阳已外越而阴亦垂绝也。用人参于附子之中,亦能救乎?嗟乎。阴阳两绝,本不可救,然 用人参于附子之中,往往有生者。盖真阴真阳,最易脱而最难绝也,有一线之根,则救阳而 阳即回,救阴而阴即续也。以真阴真阳原自无形,非有形可比。宁用参、附以生气于无何有 之乡,断不可先信为无功,尽弃人参不用,使亡魂夜哭耳。 或问伤寒传经,入少阴,脉微细欲绝,汗出不烦,上吐而下又利,不治之症也,亦可用 人参 以救之乎?夫舍人参又何以救之哉,但须加入理中汤内,急固其肾中之阳,否则真阳扰乱, 顷刻奔散,单恃人参,亦无益矣。(〔批〕更阐发得妙。) 或问伤寒下利,每日十余次,下多亡阴,宜脉之虚矣,今不虚而反实,亦可用人参以补 其虚 乎?夫下利既多,脉不现虚而反现实,非脉之正气实,乃脉之邪气实也。邪实似乎不可补正 ,殊不知正虚而益见邪盛,不亟补正,则邪盛而正必脱矣。论此症,亦死症也。于死中求生 ,舍人参实无别药。虽然,徒用人参而不用分消水邪之味佐之,则人参亦不能建非常之功。 宜用人参一二两,加茯苓五六钱同服,庶正气不脱,而水邪可止也。(〔批〕探本穷源,故 能尽其变也。) 吕道人总批曰∶今天不比古人之强壮,无病之时,尚不可缺人参以补气,况抱病之时, 消烁 真气乎。是人参非惟宜用,实宜多用也。但不知人参之功用,冒昧用之,而不中肯綮,往往 不得参之益,反得参之损。此陈子远公悯之,欲辨明人参功用以告世,着人参,因着《本草 》也。余读之而惊其奇,逐条评之,有赞叹而无褒贬。因其所论,折衷于正,非一偏之辞 也 此 。 <目录>卷之一(宫集) <篇名>黄 内容:黄 ,味甘,气微温,气薄而味浓,可升可降,阳中之阳也,无毒。专补气。入手太阴、 足 太阴、手少阴之经。其功用甚多,而其独效者,尤在补血。夫黄 乃补气之圣药,如何补血 独效。盖气无形,血则有形。有形不能速生,必得无形之气以生之。黄 用之于当归之中, 自能助之以生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