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瑰宝苑 《余无言》   免费下载700多本医学电子书请到A+医学百科医学电子书专题 网址:http://www.a-hospital.com/w/%E5%8C%BB%E5%AD%A6%E7%94%B5%E5%AD%90%E4%B9%A6 A+医学百科正在整理中医学典籍,欢迎您的参与。 如有关于《余无言》的问题和讨论请移步本书页面:http://www.a-hospital.com/w/%E4%BD%99%E6%97%A0%E8%A8%80 --------------------------------------------------------------------------------  医家小传 余无言(1900~1963年),原名余愚,字择明(一作”则民”),别署不平。汉族,江苏省阜宁县人,出生于该县益林镇。祖讳子散,精于医丽通儒。咸丰、同治年间,苏北多次疫病流行,经子舰公施治获痊者甚多。父奉仙公,医术受教于子砚公,在益林镇悬壶十余年。壮年从戎,游幕大江南北,曾掌湘军董军门宝泉幕府者有年,佐治戎机,颇有声誉。四十岁后,复归乡里业医,求治者众,在周围地区有很高的名望。其遗著《医方经验汇编》,以内科医案为主,其中论治之疫病尤多,包括瘟疫、疫疟、疫疹、寒疫渺霍、疫疹、疫斑、疫黄、疫痢、虾摸疫、鹏鹅疫、羊毛疫、蛰刺瘟、葡萄疫、瓜瓤疫、天泡疫、疙瘩瘟、鼠疫、燥疫等。每病均有精要之阐论,并附医案,堪称是近代的”治疫大家”。 由于奉仙公学验俱富,邻县及外省求治者亦众。19世纪末,奉仙公与兴化赵海仙、淮安张子平,并称为”晚清苏北三大名医”。 无言先生幼年以儒学、理学、史学诸典籍奠基(曾于1909~1911年在淮安高等小学插班毕业),少年时随其父奉仙公习医,悟性高而精勤不倦。他以医学经典名著《内经》、《难经》、《神农本草经》、《伤寒论》、《金匮要略》奠定学术基础,并系统学习内、外、妇、儿各科名著,术业大进。18周岁即应诊于乡里。鉴于当时欧西医学东渐,在沿海城市已逐步形成主流,先生又受当时”医学衷中参西”的影响,于1920年即南下上海学习西医。内科从师于俞凤宾博士,外科受教于德籍名医维都富尔。在此期间,开始对中西医的融会贯通深感兴趣。1923年返回故里继续业医,并在益林镇主办益林小学,自任校长。1927年至1929年冬,曾应聘担任旧国民政府顾祝同军部第二师任军医官,转战皖、豫、鄂、赣诸省,主治以外伤科病证居多。1929年冬,先生辞去军职,去上海业医定居。 1930年,应上海中国医学院院长包识生先生之请,担任该院外科学教授;嗣后,与张赞臣先生合办《世界医报》。 1931年,先生又与张赞臣先生共组联合诊所。1932年,由旧中央国医馆焦易堂馆长聘请先生担任该馆名誉理事。1934年,中央国医馆复增聘先生为该馆编审委员会委员,负责起草”外科病名表式”以颁布全国中医界采用,获得好评。是年,还编写、出版了他所撰著的《实用混合外科学总论》和《实用混合外科学各论》。又以改进中医为素志,发表多篇学术论文,在当时有较为广泛的影响。先生还针对旧国民政府和余云岫等”废止中医药”的举措和主张予以撰文批驳,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 1936年,应章太炎先生之请,担任苏州国医学校外科主任。并应聘为上海中国医学院、新中国医学院教授,主讲《伤寒论》、《金匮要略》、《中医外科学》等课程。 1937年,与张赞臣先生共同主办”上海中医专科学校”,聘请谢观先生担任名誉校长,陈无咎先生任校长,丁福保、张伯熙先生先后任副校长,先生自任教务主任,张赞臣先生任总务主任。学制为三年制,共举办三届。先生除主管校务外,主讲《伤寒论》、《金匮要略》等课程。在五年办校过程中,从未缺课,虽大雨滂沱,身衣淋湿,亦阔步上台讲课,受到同学们的爱戴和尊崇。1938年,曾受聘于中华职业学校之中国医学专修馆担任讲席。1939年,先生所撰著的《伤寒论新义》在中华书局出版。1942年,因不屈于日伪政府的登记、造册,停办了学校。1943~1946年,先后编写、出版了《湿温伤寒病篇》和《斑疹伤寒病篇》。”湿温伤寒”指西医所说的肠伤寒,”斑疹伤寒”为西医病名,这两部著作可谓是温病学早期中西医学术汇通性的编著”1947年,创办上海大同疗养院,自任院长,请丁福保先生担任名誉院长,开办不足二年,因经费不足而停办。 先生长期在上海业医,经治疑难重病和伤寒、温病殊多。由于崇尚经方,伤寒、温病用石膏、大黄者亦多不胜数。在辨证精审的基础上,用量大而效验卓著,不少市民或称之为”石膏、大黄先生”(经治病例请参看余氏医案)。故在民国时期,他是国内著名的”经方派”医家,学术经验俱富。 先生在上海业医,曾深受谢观、陈无咎、丁福保等前辈之教益,而在学术临床方面,又十分推崇”南北二张”“南张”指嘉定张山雷,”北张”系天津张锡纯)。生平治医主张”中医科学化,西医中国化”。对于中西医学,力求贯通融会,故亦有将之列为”汇通派”医家者。 建国后,先生拥护党和政府的中医政策。1952年又编写出版了《金匮要略语译》,完成了他系统整理、研究仲景著作的夙愿,并被认为是上海市研究仲景学说的”三大家”之一(另二家是曹颖甫和陆渊雷)。1954年,先生应邀出席华东及上海市中医代表会议,他在会上即席发言,并向大会秘书处另写有关开展中医工作的四项提案。 1956年春,应卫生部中医研究院之请,由沪来京主持中医研究院编审室(其后数年改为文献研究室)工作,又为卫生部主办之全国第一届西医学习中医研究班讲授部分课程(《金匮要略》等),还参与审订中医九种教材。1957年,无言先生将其父奉仙公遗著《医方经验汇编》(解放前由中华书局出版)与其个人医案著作《翼经经验录》刊印合订本(未公开发行),分增有关人员。1958年,奉调至北京中医学院任教,并参加北京中医学院”十大经典医著”的编纂设计。此外,还承担一些中央首长的医疗保健和会诊工作。 1963年9月7日,因高血压、脑溢血在京逝世。 附余氏小传说明:早在1942年,上海名医姜春华先生曾为先父无言公写有一小传,对先父中年以前的经历及学术临床特色多有精要、中肯的表述。现针对先父毕生情况,由本人予以增补、定稿。 (姜春华先生1942年所写《余无言先生传》复印件1页,见文前)专病论伤风伤风转少阳证初秋感冒风邪,恶寒发热,头痛肢酸。继转寒热往来,两胁满痛,时时作呕,口苦咽干,意乱心烦,坐卧不安,口干欲饮,饮则呕更加甚。医以荆芥、防风、豆豉、豆卷治之,症愈加剧。询其大便,前昨均解。急投小柴胡汤,一剂而痊。 患者张石舟,住西藏南路崇善里口。以人力车工会事忙,昼则奔走于烈日之下,夜则纳凉于露台之上。因之恶寒发热,头痛肢酸。自以生姜赤糖汤饮之,次日头痛肢酸己愈。而两胁转痛,往来寒热。寒则被覆而仍战栗,热则赤膊而犹如焚。心烦作呕,口苦异常,渴欲得饮,饮则呕吐加甚。因之坐卧难安,片刻不宁。延医治之,甲医投以荆芥、防风之属,乙医投以豆鼓、豆卷之类,丙医投以藿香正气之方。病更加剧,心烦欲死。 其堂弟世英,与余为友。见状大惊,急来延余。余午餐小饮,尚未释杯,即携余手强之而去。相去不远,始听世英之述症。先后登楼,继察石舟之现状。余即笑而慰之曰:“此柴胡汤证也。乃病在少阳,解之易耳,其毋惊俱。”病者曰:“能不死乎。”余笑曰:“此证而死,则病而死者多矣。 乃时医者流,不肯读《伤寒论》一书耳。”因书小柴胡汤一方,并无加减。令其服药时,先以生姜一二片,置口中嚼之使烂,庶姜汁遍及齿舌,使生辣麻之感。然后高举两手,后坐一人以扶持之,端坐而挺直。另请一人操匙以饮之,则可以不呕。定心静气约一刻钟,再缓卧于沙发上,勿令睡平。 至半小时后,再睡平,任其安平睡去也。病家如余言,照法服之,果然--剂而痊。 小柴胡汤方春柴胡二钱五分生黄芩三钱西党参三钱姜制半夏三钱炙甘草二钱生姜三片大枣十枚*余氏卒于1963年,其时处方尚用旧制。可以一钱约等于3克换算。全书同。 伤风转结胸证妇人年近六旬,体质素丰,重感风邪。寒热甫退,即又伤饮食。因之胸院及腹,均形胀满,两胁亦膨,按之硬而作痛,渐至不能平卧,挺胸伸颈,张口呼吸,此结胸实证也。与以大陷胸汤加枳实方,大挫其势,再以瓜萎葶苈汤,肃清余孽。 有劳工韩小顺者,其姨母许氏,年近六旬,住于克王渡路康定路口之某里。初为重感风邪,经医治后,寒热已退,而里邪尚未清肃,即急于饮食,且过常量。因之胸烷结痛,连及腹部,上则气逆满闷,下则大便不通,小便亦少。复延附近之医生,治之无效,韩乃延余往诊。余既入病者之室,见其倚卧于床栏上,背后垫以卷好之棉被,被上加以重叠之棉枕。病者挺其胸腹,倚于其上,心已知其不能平卧也。询其过去之病情,知为病中多食所致。按其胸腹,则处处作硬而痛,两胁亦然,膈间尤甚。舌苔则湿腻带黄。更觉心烦不安。诊其两脉,则沉而且紧。周身并无热候,手足反觉微凉。询其大便,已数日不解。乃断为结胸重证。但年事已高,不无顾虑,复思脉证均实,不得有所顾虑。即为之处方,以大陷胸汤加积实主之,嘱其如法煎服。 迫服药之后,果得大泻数次。每泻一次,则胸胁脘腹之满痛,即轻减一次。至第三次泻下之后,病者已渐能平卧,即自转转侧,亦觉痛可自忍。及二煎服后,又续下两次,似已病去七分矣。次日复诊。见其效如此之速,余固心喜,而病家亦言谢不置。诊其脉沉亦起,不似以前之实而有力。察其舌苔,则舌尖已退,根上腻黄渐化,而中心亦宣而浮起。诚恐余邪未尽,再有反复,又顾及高年之体质,陷胸方不容再剂。 乃仿傅青主方,以瓜萎为主,合小陷胸汤及葶苈泻肺法。继服两剂,而告痊愈。接服调理脾胃之剂,于是健康恢复矣。 大陷胸汤加积实方锦纹大黄五钱(酒洗)元明粉五钱(分冲)制甘遂二钱五分(为末)炒积实五钱上四味,先煎大黄积实。汤成,纳元明粉之半量,再温烊化,纳甘遂末半量。调匀服之。六小时后,服二煎,如前法。 瓜萎葶苈汤方全瓜萎六钱葶苈子三钱制半夏四钱炒积壳四钱元明粉四钱(分冲)上五味,先煎四味。汤成,纳元明粉半量,再温烊化。 服二煎,如前法。 伤风汗多阳虚证卫气素虚,皮毛不固,动则自汗,忽感风邪,始则恶风恶寒,继则寒热并作,头项强痛,接再酸楚,间以恶心,而自汗颇多。迟延两日,渐至手足微撅,四肢亦微有拘急。技以桂枝加附子汤,一剂而痊。 患者顾芝轩,年42岁,为劳动人民,庸工于菜市路一小茶楼中。其人卫气素虚,动则有汗。皮毛既不固,且与炉灶相亲,热汤相近,其平日自汗之情况,已可想而知。此种体质,即《伤寒论》所谓”病常自汗出者,此营气和,卫不谐,卫气不共营气和谐”之体质。而其所任职业,亦足促使其自汗多也。于1950年3月间,以劳汗当风,忽患伤风之证。始则膏音恶寒,渐渐恶风,但寒不热,约半日许,始渐蠢蠢发热。此乃体质较弱,故发热较迟,不似体质强壮者,其发热与恶寒同时并见也。他如头项强痛,腰特酸楚,间以恶心,而自汗淋漓,较平时为尤甚。 初病之时,以经济关系,未延医调治。至第三日,以病势有增无减,且增四肢拘急,屈伸不和,手足发凉,十指尤冷,此时始就余诊。入诊室之时,余见其面带垢晦,袖手缩足,人扶而进。坐定之时,又见头面颈项均自汗颇多,领围带湿,气息微喘。及诊其脉,则觉手已微凉,手指尤甚。手如此,足亦可知。细询其发病时日,知才三日耳。其表证指历,必由自汗而来。其他症状,已如前述。综其全盘症状,太阳表证及卫虚末厥,必须一鼓而克之,否则顾此失彼,难保元肢厥脉沉之危险也。乃处以桂枝加附子汤,俟汗止热退后,再行调理。 诸生间曰:“此证面带垢晦之色,颇似温病,而今用桂枝,何也?”余曰:“仲景之书,以证候诊断为主。而治疗之法,又以有某证用某药,无某证减某药。今恶寒与发热均在,且与头痛项强、腰臀酸楚并见。全为风邪表证,焉得不用桂枝。不似温病之面垢,但发热而不恶寒也,其认证在此。”诸生又曰:“桂枝附子汤方,原为不应大汗,而大发其汗,遂至漏汗不止之证而用之。今病者三日未治,根本并未发汗,何亦用此,余曰:“汝等读书如此,难以与言医矣。 大发汗之漏,与此自汗之漏,其汗不止,有何异乎?发汗与自汗虽有异,而漏汗不止则同也。既漏汗不止矣,安得不急用附子耶。且已手足微厥,四肢微拘,附子之用,更不可缓矣。”及至次日复诊,果已一药而痊。诸生更大喜而服。为处以调理之剂,令服两帖,以扶正气。 桂枝加附子汤方川桂枝三钱京芍药四钱炙甘草二钱五分熟附片五钱生姜一钱五分大枣十枚伤寒夏令伤寒证(一)时当夏令,妇人恶寒高热。头痛项强,体疼骨疼,周身无汗、脉浮而紧。微有恶心及气急,此真六月伤寒也。询其致病之源,系在电影场中,为冷气所逼。以麻黄汤加葛根、霍香主之。 友人杨达奎君,其夫人秦碧筠,年41岁。于1942年6月下旬,忽患伤寒。余诊之,症状如上。心窃异之,因其非劳动阶级,何由致此。既询其致病之由。秦即详告云:“沪上风行一时之观世音影片,在沪光大戏院开映。闻其情节至佳,因于昨日晚场往观。时天气颇热,乃着云纱短衣而往。 入场则冷气开放,凉爽如秋,意至适也。 迨一小时后,身觉微凉,继则较甚。但以情节苦楚,为之心酸堕泪,欲罢观而不能也。直至终场以后,更觉寒矣。 归时路远,又未步行,乘车而返。夜深途中人少,车快如飞,于是恶寒更甚矣。抵家即覆被而卧,始则恶寒不热,至四小时后,则寒热并作矣。再进则头痛项强,身痛骨痛,周身无汗,而亢热矣。若初微觉凉时,早出影场,必不至有此病也。 余既得其病情,且确为伤寒的证。不能因在夏令,而概不用麻黄也。昔贤谓有此证即用此药,亦何惧哉。乃处以麻黄汤加葛根、藿香,令其照法煎服,不必顾虑。时其夫杨君已回原籍,无人掌握服药事。其邻人有稍知药性者,谓”六月不可服麻黄,即便服之,亦只能三分之一,不可孟浪也,”秦从其商。服后微汗,但旋又复热而无汗,次日再延余诊。 余颇讶之,再三质询,乃以实告。余当谢以不敏,令其再延他医。他医治之,仍然无效。 至第三日,挽张士瀛复来延余,并为深致歉意。且云:“先做与杨君为好友,请勿计其妻不信任也。”余从之往。见其症状虽末变。而较有烦躁意。因将原方去霍香,加生石膏五钱。秦服之,一剂而汗出、热退、神安。后为之清理余邪,微和其大便,即告痊可。中秋将至,杨君由原籍回沪。 备悉其事,特向余致谢意曰:“若不再服麻黄,辗转更换多医,设有不测,咎将谁归耶?无怪先生之不肯复诊也。”余笑颔之。 麻黄汤加葛根藿香方生麻黄三钱川桂枝三钱杏仁四钱炙甘草二钱粉葛根四钱广藿香三钱(按第二方,去藿香,加生石膏五钱。)夏令伤寒证(二)夏令酷热,晚间当门而卧,迎风纳凉。午夜梦酣,渐转凉爽。至二时左右,觉寒而醒,人室就睡。俄而寒热大作,头痛骨疼,壮热无汗。渐至烦躁不安,目赤口干,气急而喘。此夏令急性伤寒也,大青龙汤主之。 友人邓汉城之侄,名一东,身体素壮,不易患病,于七月间忽病伤寒。时天气白昼颇热,至半夜后则转清凉。一东于晚间十时后,当门而卧,赤膊赤胫,只着一短裤,凉风拂拂,一梦如登仙矣。迨至二时左右,迎门风势更大,凉气逼人,身发寒战而醒。立即闭户入房,裹毯而卧,犹觉寒战不已。再加厚被,并饮开水一杯,约一小时,寒战始止。 孰知再后不半小时顷,而体温上升,愈升愈高。头痛体痛,周身无汗,扪之炙手。时渐天明,遂延医疗治。时医以荆芥、薄荷、豆豉、藿香等治之,丝毫无效。延至下午三时,汉城延余往诊,途中即告余以得病之由。既至入室,见其时寒时热,热多寒少,周身无汗,心烦不安,手足躁扰,气急微喘?自诉头痛如刀劈,百节如被校。再测其体温,已至41℃。脉亦洪大而浮紧。其病之重,可想而知矣。 立为书大青龙汤一方。主药生麻黄用四钱,川桂枝用四钱,生石膏用四两,他药准此比例。不用大枣,而易以鲜竹叶五钱。嘱配方回家自煎,并告以煎法。先煎石膏,次下诸药。煎成滤去汤上浮沫,满碗服之。必得大汗一身,乃可速愈也。余乃辞去。不意方笺送至药店,店员不敢配方,惊讶之极曰:“此方剂量之大,从未见闻。现虽暑热炎天,石膏竟用至四两,已属骇人。而麻黄、桂枝,均用至四钱。当此时令,而服此方,岂不火上加油耶。此位大医师,必是昨晚醉酒,至今日尚未醒者也。”以方笺授来人,挥之使去。 汉城得知,复亲来余所,问分量有无错误,并告知药店人员之言。余曰:“丝毫无误,此时医所不敢用,故彼未之见耳。”乃于方笺眉上写明:“此方由本医师完全负责,与药店无涉。”并加盖一章,以昭责任。使人再去配方,店员只得照配,并谓来人云:“但愿第二方明日再来。”尽半讥半惧之辞也.。 药既配回煎服,无何,烦躁更甚,一家惶恐,强自镇静。不半小时,而汗渐出,愈出愈畅。内衣尽湿,浸及被里亦湿。大汗约半小时,渐渐汗少。计汗出汗止,为一小时又四十分。而高热一退,诸病爽然若失矣。次日一东亲自乘车,来就余诊。告我服药后之情形,余心大快。又为处一清理余邪之方,兼通大便,使之照服一剂,毋须三诊也。一东即乘车至药店,告店员曰:“我即昨日服四两石膏、四钱麻黄之人也。”于是相与惊讶,均大赞服。 然吾犹有言者。依余经验,麻黄汤证多,小青龙汤证次之,而大青龙汤证则较少。盖正伤寒之发于冬令,而化为大青龙汤证者颇少。问或有之,亦须至五六日不解,天寒忽然转温,化烦躁乃速,否则不易见。今一东化烦躁如此之速.盖是时令炎热之故。昔人谓,有是证即用是药,岂可不三致意哉。 大青龙汤方生麻黄四钱川桂枝四钱生石膏四两杏仁泥四钱炙甘草三钱生姜三钱鲜竹叶五钱(原方有大枣,去之,易以竹叶。)冬令伤寒证冬令伤寒,发热无汗。重衾叠被,仍觉恶寒。头痛肢疼,背腰尤甚。以麻黄汤加羌、芷与服,再剂不效。询知煎法不善,几误病机,仍以原方如法与之,一剂而汗出即解。 友人邓汉城君,住北京西路宏文书店之楼上。于1940年冬月中旬,重感寒邪。初时恶寒发热即重,当延附近之中医,治之无效,改延余诊。余察其恶寒高热,虽重衾叠被,而犹啬啬不已。头痛项强,腰脊酸痛,四肢骨节亦然。扪之则皮肤干热无汗,切之则脉浮而紧。此冬月之正伤寒也,当处以麻黄汤加味方。所以内加羌、芷二味者,以其体肥多湿也。意其必可以一汗而解。讵一剂不效,次日复诊,再荆亦不效。余觉药颇对证,然何以不效,世果有剪草席而冒为麻黄者乎?因令转延他医。邓因喉间微有疼痛,改延喉科朱子云诊之,服药依然无效。 翌日午后,请杨星候君,复延余诊。察其病状如前,恶寒等表证仍在。因细询前日两次煎药之情况。讵其夫人龚志芳女士。嗫嚼欲言而又止。余告以但说无妨,可设法补救也。龚因详告余曰:“第一日之方,系未遵先生之嘱,由药店代客煎药者,觉其药淡而不浓。次日因两孩吵闹,病人怕烦,我携孩外出,令娘姨朱妈煎药。不料朱妈又去洗衣,将药汤烧干,再急加水重煎。而又加得太多,故头煎服下一碗,还余下半碗之多。后再加入二煎服之,始终无汗,故不敢令汉城知。”今始密告我也。 余闻之大笑,知其煎服未能如法之由。乃令速配原方,由余指导煎药。先将药置罐中,水泡半小时后(仍须多泡些时,因余不能久留也),即将炉火改小,慢火煎熬,渐至煎沸。约又二十分钟,药汤已浓。其色深黄而带棕色,余曰可矣。乃离火置地上,约两分钟,沥清乘热与服。余即辞去。 服药不半小时,果周身觉热,而汗渐外出,终之淋漓不已。 又半小时后,汗虽渐少,而约持续二小时之久,其汗乃止。 一身寒热尽退。六小时后,再服二煎。又得微汗片时,病即霍然。后又服调理之剂两帖,恢复健康矣。 麻黄汤加羌活白芷方生麻黄三钱川桂枝三钱杏仁泥四钱炙甘草二钱川羌活二钱五分香白芷三钱生姜三片冬令伤寒液少证病者胃素不健,体质不强,表里津液不足,非盛夏则皮肤无汗,至严冬则小便颇多,故平素即大便干燥。忽患伤寒,余诊其发热恶寒,头痛肢痛,项背腰臀,均觉痛楚,两目带红,而唇齿干燥。予以桂枝麻黄各半汤,服如桂枝汤法。一剂而缓汗解,再以小量之小承气汤,微和其里,便通即愈。 友人杨达奎教授,胃纳不甚强健,故体质不强。周身皮肤,干燥不泽。平素颇喜品茗,虽每日饮多,而小便亦多,故其津液显然呈不足之象。非至盛夏之时,则皮肤无汗。一至严冬之际,则小便更多。此所以肌肤索泽,而为大便干燥之因也。在1949年冬月下旬,忽患伤寒。始则啬啬恶寒,及四肢手足关节,均觉酸楚。而独皮处无汗,气息微喘,而微有恶心。经余诊之,断为正伤寒之候。 杨君闻之,以为必用麻黄汤方,盖向知余治伤寒而喜用经方也。余曰:“以君之证,麻黄汤在所必用。以君之体质,素来津液不足,麻黄总嫌太峻,盖不能大发其汗也。余有一法,改用桂枝麻黄各半汤,服如桂枝汤法。即服药后,俟微有汗意之时,再饮热粥一小碗,使微汗缓缓外透。不可令如水淋漓,如此则病必除矣。”杨君然之,其夫人秦碧筠亲为煎药。如法服后,约半小时,果然微汗出矣,头面胸腹及四肢,均感微湿,而周身疼痛已较松。乃将预先煮好之热稀粥,以汤瓢与之。服粥后,微汗时间更为延长,先后约三小时,而寒热渐退,身疼立瘳。晚间续服第二煎,其病爽然若失。 次日复诊,见其体温复常,毫无所苦,惟舌苔微腻。询其大便,因素来大肠津液不足,必隔二三日一解。今前后计之,已五日未解。按其腹部,脘口尚和,惟按其脐下少腹,微有硬痛耳。再为之处以小承气汤,量亦较少。令其煎服之后,只求大便一通,即停后服,目的在微和其胃肠,而不在大攻也。迨一服之后,大便果下燥黑之粪球数枚,夹以溏粘之半流动物,而表里均和而痊矣。 桂枝麻黄各半汤方川桂枝二钱五分京赤芍一钱五分生麻黄一钱五分炙甘草一钱五分杏仁泥三钱生姜三片红枣五枚小承气汤方锦纹军二钱川厚朴二钱炒枳实二钱五分湿温湿温化燥证夏令酷热,患生湿温,经医久治不愈,渐至谵语神糊。 余诊其热度颇高,自汗不已,胸闷心烦,舌苔腻而灰黄,小便黄赤,大便转燥。疹痦隐于皮下,而不能外达。余以大黄黄连泻心汤合三仁汤与之。一剂而便通热减,疹痦外透。再剂则痦密如珠,疹则疏少。终以竹叶石膏汤合黄连解毒汤法加减,以竞全功。 患者刘庆生,住曹家渡忻康里,年52岁,于1942年夏末,患生湿温伤寒。初经他医治之无效,延及旬日,渐至谵语神糊,合家惊惧,谋之于窑货店主刘裕昌。盖裕昌店主,与刘为兄弟行也。因荐余往诊,时在抗战胜利之前三年。余至该里,见赌台林立,烟馆亦有数家。盖余过比户之门,非呼卢呼雉之声,即吞云吐雾之气。余自忖,今来鬼国矣。及入病家之门,登楼入室,则病者卧床上,亦置一付烟具,始知病者亦芙蓉城主也。 余乃为之诊察,热度颇高,自汗不已。盖病候与天时之热,及房间之小,有相因而至者,故使其自汗多也。据自诉胸闷异常,心烦特甚,口渴而不欲多饮。察其舌苔,则湿腻而灰黄,扪之粘指。此即湿温固有之苔也,而不易化燥,即湿为之耳。询其小便黄赤,大便在前一星期,则软而不畅,此三四日中,则大便未解。此湿与热并之邪,渐将化燥也。 细察其胸背皮肤,似有白痦隐于皮下,但不明显。红疹虽有,但亦不多。诊其六脉迟缓,与体温之高不相应,此湿温固有之脉象,乃诊断上之一大助也。 余因忖度其情,湿温当通大便之时,不能不通,不过不能大下耳。此时虽未全化燥,但大便已三四日不解,若不通利,则反有造成肠出血之危险。设大肠之湿,全从热化,而致大便燥结者,则又当大下矣。乃为之处方,以大黄黄连泻心汤合三仁汤法,加减与之。令服一剂,告以用药之意。迨服后果大便得解,粘腻而酱黄,小便亦较多。二煎服后,大便又解一次,粘腻如前。次晨视之,皮肤之白痦,已渐透出,而扪之格手矣。原有红疹,颜色亦较鲜艳。 至下午复延余诊,询其胸闷已较减,心烦亦较安。乃将原方锦军减为一钱,加炒僵蚕二钱五分,再服一剂,大便又解一次,小便转为淡黄,而量亦较多,心烦已除,惟胸闷未。 清。至三诊之时,为之去锦军,减川连,令再服二帖。于是诸症大减,而胸闷亦解矣。至第五日复诊,见其险象已除,余邪未清。改以竹叶石膏汤合黄连解毒汤法加减,连服二帖,热即退清,表里均和。再处以调理本元之方,以扶其病后之虚赢焉。 大黄黄连泻心汤合三仁法方锦纹军二钱川黄连一钱生黄芩三钱飞滑石四钱杏仁泥三钱生姜仁五钱白蔻仁二钱制半夏三钱粉葛根三钱鲜竹叶三钱再诊方即前方锦军减为一钱。加炒僵蚕二钱五分。 三诊方即前方去锦军,减川连为七分。 竹叶石膏汤合黄连解毒法加减方鲜竹叶三钱生石膏二两制半夏三钱炙甘草一钱五分上川连七分生黄芩二钱五分生山栀二钱生薏仁三钱炒粳米一酒杯。 产后湿温化燥证妇人产后,患生湿温,胸闷热高,头痛肢疼,中西医治之,均无效果。渐至化燥,神昏谵语,时或笑妄,胸部有疹,大便四日未解,舌上断津,撮空已见。姑以泻心汤合承气增液法,加生石膏、葛根、山栀与之,一剂而谵语、笑妄及撮空均止,舌上津回,再剂即神识清明而转安。 1953年夏季,上海城内果育堂街育德里18号,有张姓妇陈瑞娣者,年24岁。于产后十八天,患湿温伤寒,初延中医,以豆豉、豆卷等治之无效。复延西医注射青霉素,前后八针,依然无功。渐至化燥,神昏谵语,此时延余往诊。 余见如此重症,且有撮空之象,问知大便四日未解,扪其舌上,业已断津。 乃告知病家,危险已十有七八,因征得病家之同意,为处一方。以泻心承气增液法加生石膏、葛根、山栀主之。与服一剂,大便连下四次,如酱如胶,恶臭异常,身有微汗。 次日较为好转,谵语不作,撮空亦止,舌上津回,延余复诊。依原方酌减分量,再加连翘三钱,花粉三钱,连服一帖大便再解三次,神识立转清明。后再处调理之方,数服而愈。 当其初处方时,病家问:“何以须如此凉下耶。”余曰:“产妇在十八天以前无病之时,未有不食荤腻补品者,如蹄膀、鸡、鱼、桂圆、大枣等。未病以前,胃肠积垢,仍在其中。既病之后,中医以产后体虚,不敢用凉下之药。西医以泻下之药能引起肠出血,亦不敢用泻下剂。故抗生素虽极对症,而肠胃积垢不去,犹寇盗入主人之室,今注射青霉素,徒以粮资盗寇耳。”病家乃大赞服。 于此可知,每一病症当前,初时不愈,则必有复杂之变症。若徒恃一二种药品,而不能应变处方,以施疗治,乃属劳而无功也。且抗生素之制剂,其作用端在抗菌,一则能妨碍病菌之营养,一则能管制病菌之活动,而使之日暮途穷,渐渐消灭,但并无直接杀菌之能力。然处方目的,对于排泄病菌,并未计及其确定之方,此亦西药疗法之所短也。 泻心汤合承气增液法加石膏、葛根、山栀方生石膏三两粉葛根四钱川黄连一钱五分生黄芩川大黄元明粉生山栀各三钱鲜生地五钱鲜石斛三钱鲜芦根一支湿温肠出血证湿温病延两周日,热度颇高,忽发肠出血证。肛门血出,涓涓不止,体温渐见降低,周身苍白,面无血色,气息微促,手足厥冷,脉沉细而数,扪其胸腹四肢,亦均发凉,而反赤膊赤足,若畏热者,询其欲得冷饮。先与以西瓜汁,次以白虎人参汤加芩、连、地、丹主之。 同乡旅沪之许长林者,年53岁,1943年患湿温伤寒。 初未医治,至四五日后,始延闸北附近之医生治之。时医治外感病,通以豆豉、豆卷为首药,其他药味,不问可知。此顾亭林先生所谓“今之医师,其用药也,使人在于不死不活之间,迟延日久,而终至于死也,”可不惧哉。延至两星期,于夜间八时,忽然肛门出血,涓涓不止。再延附近西医,注射止血针药,仍然不止。延至午后十二时,始延余往诊。 其儿媳来时,扣门声甚急,启门视之,则泪流满面,告我以来因,遂与同往。登楼诊视,则仰面而卧,周身苍白,面无血色,气息微促,不言不语,赤膊赤足,只着一短裤,满染鲜血。余问:“体温何时降低。”其妻答曰:“未下血前,终日热高,下午以后尤甚。今一出血,热度即行低降。”于是知其为湿温伤寒之肠出血矣。问:“下血何如此之多。”曰:“已换短裤两条矣,尚有旧布衬于下者,亦均濡湿。”再诊其脉,则沉细而数。两手均觉冰冷,因之再扪其胸腹及四肢,亦同样发凉。而病者则毫不怕冷,不盖被单。时虽当七月初旬,但在晚间小雨之后,至夜深气候颇凉,而病者四肢不收,亦颇若畏热者。病至此时,值得余之慎重考虑矣。 正沉思间,忽触及《伤寒论》中,有一条文云:“身大寒,反不欲近衣者,寒在皮肤,热在骨髓也。”正此症矣。 乃问病者曰,“欲饮冷乎。”病者初无一语,此时忽张目问余曰:“能冷饮乎。”余曰:“莫问能不能,先问要不要。”病者曰:“心中热煞,如何不要。家人不肯与我耳。”余令其妻速购大西瓜来。病者大声曰:“许我食西瓜,死无怨矣。”因为书白虎加人参汤,再加黄芩、黄连、鲜生地、粉丹皮四味。 配方人去,买瓜人来。立将西瓜剖开,以汤匙取汁与之。病者连吃数口,大呼称快,忽自起坐,夺瓜及匙,挖大块西瓜,连瓤啖之。七斤半重之大瓜,立尽其半,乃卧平称快不已。无何药来。令其先煎石膏,次下诸药,后下川连,俟药煎成,再将生地汁冲入,使病者服之。事有至怪者,当食西瓜之后,周身已渐觉转温,但尚末恢复至常温,病者已自觉肛门血少。迨服药后,不一小时,而血渐止矣,体温亦复常。余乃辞去。嘱病者“西瓜少服,其所余之半,再分三次可也。二煎至十时左右再服。”及出门,已至四时。不知东方之既白也。 病者至十时,服二煎后,情形更佳,血不更出。但周身反又发热,仍欲西瓜。至下午四时,延余复诊。余察其热为中度,尚不过高。问“大便解否。”日“未也。”余乃将原方各中药,减量四分之一,再加粉葛根四钱,锦纹军三钱,期其表里两解。再令以西瓜续与之。并嘱“以病者之需要为准,即要食时与食,不要食时,不勉强之。”迨服药之后,先得微汗,约二小时,而表热顿解。至夜间大便解后,里热亦除。据云,“其所下之粪,均为酱黑色。”盖瘀血与粪便俱下也。再服清理余热,佐以调理之剂,数帖而全愈。 最后余有为读者告者,即湿温伤寒之肠出血,系肠中出血。由肛门涓涓而出,非是大便之时粪中夹血。如此险症,设不用西瓜与此方,宁不危哉。西医谓此症不可用泻下药,恐其引动肠出血。孰知此种肠血,均由不用下药而来。若早下之,则内热内湿有去路,绝无此险矣。前贤谓“医者意也,”今人或谓此语似不合科学逻辑,设余诊病时,若意想不及,或不读《伤寒论》者,虽遇此症,而不敢用大剂凉下药,则病者必名登鬼录矣。 白虎人参汤加芩连地丹方生石膏四两肥知母四钱炙甘草三钱西洋参四钱粳米一两黄芩三钱川连一钱五分鲜生地一两(捣汁冲)粉丹皮四钱(按第二方加葛根四钱、大黄三钱)湿温夹食重证中秋而行夏令,天气酷热,饱食荤腻,夜静露宿受寒。 表里不解,化为湿温。高热自汗,气闷胸痞,心腹满痛,谵语烦躁。舌苔湿润腻黄。选用清凉承气汤攻之,腹满不减。 询知多食杂肉,以清凉承气汤加苏子霜,攻之而愈。 南通刘辉庭之长子,年22岁,习业于上海西藏南路厚康祥布店。在1939年中秋之夕,店中高级职员,至别家晚宴,嘱学徒三人,将所有酒菜,尽量而食。盖秋令尚酷热异常,恐菜类留至次日,亦将腐坏而不能食也。于是刘等乃恣意饮啖,既醉且饱。刘则露宿于凉台之上,至天将明时,觉身寒而返卧室中。无何,即发热头痛。次日延医诊治,时医以薄荷、豆卷等治之不效。 延已五日,始延余诊。余见其高热自汗,舌苔润黄,胸闷腹满,间以谵语。询知饱食荤腻,大便不解。断为夹食之湿温。且温病下不厌早。况如此大热大实之症乎,乃为之处方。清热用石膏、葛根、银花、连翘,化痰用花粉、瓜蒌、半夏、杏仁,祛湿用薏仁、滑石、佩兰,攻积用大承气汤全味。石膏以二两起始,硝、黄以四钱起始,名日清凉承气汤。连服两帖,只肤有微汗,便下黄水少许而已,而发热胸闷腹满仍如故也。乃将石膏加至三两四两,硝、黄加至五钱六钱,而大便仍为稀黄水,热仍不退,积仍不下也。余乃敬谢不敏,请其另延他医。 刘父乃请西医灌肠,二日连灌二次,亦皆灌出稀黄水而已,而发热胸闷腹满仍如故也。复又延余,余乃胆量骤增,检出《伤寒论》之原文:“腹满不减,减不足言,宜大承气汤”与刘父观之,以坚其信心。将石膏加至六两,硝、黄各用八钱,一贴不效,再贴又不效,大便仍为稀黄水耳,此时余亦感计穷。因惊叹曰:所食即是生铁,亦应攻之使下矣,何积聚如此之坚也。店中女仆忽曰:“其他鱼肉不计,但肥鸡一只,已有大半在其一人之腹中。”二学徒亦证明女仆所言不虚。 余闻此言,忽忆中国医学史中,节录《南齐书》褚澄治李道念食鸡一案,以苏子一升,服之而愈。乃决将原方减味,加苏子霜与服。嗣思若加苏子而果效,则为苏子之功耶,抑仍为硝、黄之功耶,将不得而知之矣。决将硝、黄改为五钱,另加苏子五钱。孰意一服之后,夜间即大下数次。 如胶如漆,粘腻异常,恶臭不堪,最可怪者,夹有酒气。腹满仍不甚减。四日之间,续服四帖。积乃去其六七,嗣乃逐渐减量。又服三帖,宿垢去尽,渐思薄粥。再进调理之剂,而渐痊可。计是症经余诊治,十四日中,服凉下药十三帖。 内石膏用四斤有余,硝、黄各用六两有余。昔人谓:“有是症,即用是药。”又曰:“有病则病受之。”观于此症,当益信而不诬矣。 清凉承气汤方生石膏六两粉葛根六钱净银花净连翘天花粉瓜蒌各五钱制半夏杏仁泥薏苡仁飞滑石佩兰各四钱绵纹军元明粉各八钱上川朴三钱炒枳实五钱’(按:此是第三诊所处之方,分量最重,系次第而加,但仍无效。)清凉承气汤加苏子霜方生石膏四两粉葛根净连翘天花粉全瓜萎飞滑石各四钱锦纹军元明粉各五钱川厚朴三钱炒枳实四钱紫苏子霜五钱(按:此方服四帖后,再减量续服三帖。宿垢始去尽,接服调理之剂而愈。)热病热病夹食重证夏令温热,旬余不解。大热无汗,烦躁不安,谵狂互见,唇焦齿垢,舌苔焦黄带黑,而有芒刺。大渴欲饮,便秘溺赤,身有疹痦,大如绿豆。连进白虎增液承气,并令睡卧湿地,恣食西瓜。狂虽止而谵语仍作,便虽通而积滞不下,询知食鸭肉成疾。以白虎合增液承气汤加苏子主之,终加犀角而清之,其病始愈。 粤人陈某,年23岁,在新闸桥北顺昌押典行中为学徒。 于1940年6月间,患温热病,诸医不效,延已旬余。门人郭文忠为其同乡,介余往诊。余见其大热无汗,烦躁不安,谵语频作,唇焦齿垢,舌苔黄腻带黑,而有芒刺,大渴引饮,无时或休,大便秘结,小便短赤,身发有痦疹,大如绿豆,与寻常之痦疹绝不相同。余乃以白虎汤合增液承气汤投之。石膏用至四两,硝、黄各用四钱,并令恣啖西瓜。然大便虽解黄水,而积滞不下。次日石膏加至五两,硝、黄各加至五钱,仍然如故。 心计大肠之津液枯矣,正气惫矣。乃先为之注射灭菌葡萄糖1000毫升,然后仍进前药。并将石膏加至六两,硝、黄各加至六钱,而仍然解下稀水而已。再仿黄龙汤法,加党参三钱,并令卧于湿地,仍然无效。不独无效,且增狂妄,竟欲夺窗而走。乃于方中复加紫雪丹四分,石菖蒲三钱,连进两剂。狂虽止而谵语仍作,便时通而滞绝不下。余为计穷,曾嘱郭生致意病家,另延明哲。而病家以余认症的确,用药有胆有识,设再委之于时医,则必死无疑。力请续诊,虽有不测,决无异言。余见其小便赤黑如鸡血,虽将方笺置诸案上,而搁笔不能为一药。因前举诸方诸法,温热病之治法尽矣。 踌躇半日,忽忆刘辉庭之子,方中加苏子霜而愈。乃细询未病之前,曾食何荤腥。据店中同事云,“曾食鸭肉颇多。”余细思鸡、鸭是一类家禽,刘子食鸡肉成疾,治之有效。陈姓食鸭肉成疾,亦必有效也。乃以前方加苏子霜、莱菔子霜各五钱,促令与服。是夜即得积滞大下。其量颇多,如果酱、如鱼冻,成团成块,陆续下行。腹部稍软,舌苔渐退。四日中连进四贴,积滞去其大半,而小便赤污如故,烦渴不减。计先后所服石膏有四五斤之多,硝、黄各有五六两之多,大西瓜约食廿余只,而病仍如此不易清澈,诚出人意料之外。乃将前方分量略减,并加暹犀角六分,连进两帖,滞乃全去,小溲始清,渐思薄粥。接服调理之剂,又周日而安。 白虎合增液承气汤方生石膏六两肥知母四钱炙甘草三钱鲜生地五钱鲜铁皮斛三钱锦纹军元明粉各六钱炒枳实全瓜蒌各四钱炒粳米一两(按:此亦第三诊用量最重之方,服之无效,转增狂妄。 后加紫雪丹四分,石菖蒲三钱,狂妄虽止,而滞绝不下。)白虎合增液承气汤加苏子霜方生石膏四两肥知母四钱炙甘草二钱鲜生地四钱鲜铁皮斛三钱锦纹军元明粉各五钱炒枳实紫苏子霜莱菔子霜各四钱炒粳米一两(按:此方服后,即积滞大下。然仍烦渴溺赤,内热不清。后将此方稍减分量,加暹犀角六分,连服两帖,热始渐清。)热病神昏发厥证女青年初秋病热,初时恶寒发热,而旋不恶寒,但有热候。不慎口腹,更食糍饭。因之热度更高,达40℃以上。 晚间忽然发厥,顿失知觉,少时转醒。医以退热剂投之,并注射青霉素,热不少减。余以一解四清汤与之,一剂热退,再剂热清而康复。 患者彭庚弟,女性,年方18。习护士业於广慈医院,星期日返家休息。时在1955年7月中旬,秋热如虎,初以纳凉冒风,已觉不适。次又糍饭粘食,更觉饱闷。始之以恶寒发热,至午后则热势尤高。后又转为但热不寒,头痛肢疼,心烦内热,晚间更觉烦躁不安。其父恐生变端,雇车拟送广慈医院。及扶庚弟下楼时,忽然发厥,神昏不语,此即西医所谓休克也。其父情急,立以电话通知医院,派救护车来接,无何车来,此时庚弟已醒转,抬之上车。 及至院中,命具急症手续。约一小时后,医师始为之诊察。当告庚弟父曰:“病可无碍。以热高而发休克,此亦常有之事。为之注射青霉素,内服退热之剂,即可渐愈,慎无惧也。”因即如法治之。病家以女习护士,求住院中疗养,院中以病床人满为辞。彭君无奈,只得要求俟续注一针青霉素后再行返家。届时经第二次注射,并予以内服药数包,乃雇车挈之而返。 迨返家以后,热度仍不少减,心烦口渴如故。次晨七时,延余往诊。余察其症状,并询知昨晨尚食糍饭一团,因而热度增高,而晚间即发休克者。因告之曰:“此温热病也,以时计之,发热今已三日,有两足天矣,胸部必有隐隐之红疹也。”解衣视之,果然有少数颗粒,散在胸前,惟隐于皮下而不显。余告之曰:“此证颇重,今为处方照服,如得下得汗而热退,则红疹亦退矣。如热仍不退,则红疹必续发而多,此即西医之所谓癍疹伤寒也。”因处一方,以一解四清汤与之。并嘱药须自煎,方可有效,否则假手于药店之代客煎药,必无效也,因以煎法告之。 余去后,病家照法煎服,一小时后,渐渐安静,身有微汗。约二小时后,大便又解,连解两次,肤汗更潮。至午后再服二煎,大便续解两次,于是热退七八矣。翌日晨,复延余诊。其父导余登楼,见庚弟已坐起整理书包。其父惊谓曰:“汝刚热退,而又劳动精神,何可如是耶。”庚弟曰:“两日后须小考矣,故余整理之也。”余闻此言,笑谓之曰:“小考将来可补,身体康健第一要紧。汝不自记前日晚间之休克乎,慎勿过劳也。”及诊察后,依前方酌为加减,再服一剂而安。 一解四清汤方锦纹军二钱五分炒炽壳三钱生石膏一两粉葛根净连翘净银花各三钱杭菊花二钱生黄芩生山栀块滑石(包)各三钱鲜竹叶四十片(按:以黄、枳下气通腑,以膏、葛清经腑,以银、翘、菊清上焦,以芩、栀清膈间,以滑石清膀胱,故名一解四清汤。)一解四清汤加减方锦纹军一钱炒枳壳二钱五分生石膏六钱粉葛根三钱生黄芩二钱生山栀三钱(杵)薤白头二钱五分块滑石二钱(包)鲜芦根一枝(按:此即前方去杭菊花,加薤白头,以竹叶易芦根,其他药量,稍有减少耳。)阳明热病传少阳证妇女于季夏之初,患生热病,医初治之以银、翘不效。 见其有烦躁,治之以栀、豉,又不效。余诊其高热自汗,口干舌绛,大渴欲饮,周身肤带红色,犹如中酒,扪之热甚,烦躁不安,小便黄赤,诊其脉洪大而数。以白虎人参汤加花粉清之,而热退神安。迨三日后,余邪复传少阳,寒热往来,口苦咽干,两胁疼痛,心烦欲呕。复予以小柴胡汤加槟榔、藿香方,两剂而痊。 八仙桥八仙坊有朱美珍者,年30余,于六月初甸,患生热病。初未延医诊治,及两日不退,渐觉加重,乃始延医。医以银翘散与之,一剂不效,再剂亦不效。改延一医,医以其烦躁也,与以栀子豉汤,而亦不效。其夫之友顾雨芝嘱延余诊。余登楼时,尚未入室,即闻病者大声曰:“能以冰水与我饮之,则谢天谢地矣。”余闻此言,已知为白虎汤证。迨入室之后,则室中四五人,环立相向。群慰之曰:“医生来矣,请医生诊治,冰水不可饮也。”余既坐定,察其面色及周身皮肤,皆现红色,犹如中酒之状,且白睛亦带水红。扪之则皮肤热甚,周身自汗湿手,烦躁不安。诊脉之时,因烦躁而三脱其手,六脉皆形洪大而数。问其“欲冷饮已几日焉?”曰:“前日已欲多饮,昨今两日尤甚,且欲饮冰水也。”其夫曰:“他医谓不可冷饮,饮之则大邪必遏于里矣。故不敢与之,而内子索之不休,奈何?”余曰:“如有冬令收贮之雪水,可以与之,惟此一时不易得耳。近已六月上旬,闻新西瓜已上市,可购而与之食也。”因令其先买西瓜,即为之处方。以白虎人参汤加花粉与之,并令其先煎石膏,后下诸药,余即辞去。迨病者先食西瓜后,烦躁即觉减轻,次则如法煎药服之,身汗先多而后少,身热先增而后降,三小时后,降至平温,肤红亦渐退,烦躁完全不作。晚间再服二煎,则高枕一觉,明日其病如失矣。 次日未延续诊,余亦不知其药后之情形。再隔两日,复延余诊。云:“前日服药已痊,故未复劳先生。由昨夜起,忽又发寒热,恶寒之时,欲盖衣被,至发热之时,又去衣被。夜间及上午,如此反复,已三四次矣,得非又患疟疾病乎。”余知之曰:“此无他,因上次一剂退后,阳明经余邪未清,复传少阳,似疟而实非真性疟也。设前次续诊,再服清理余邪之方。二剂,则无此患矣。”及诊其脉,弦而兼数,他症如上文所述。再为之处方,以小柴胡加槟榔、藿香与之,两服而痊。后更处以调理之剂,续服以扶持正气焉。 白虎人参汤加花粉方生石膏三两肥知母六钱炙甘草三钱西党参五钱天花粉四钱小柴胡汤加槟榔、藿香方春柴胡生黄芩各三钱西党参四钱姜制半夏三钱炙甘草三钱花槟榔广藿香各三钱生姜一钱红枣十枚热病阳明经证妇人仲夏病热,初恶寒而旋不恶寒,延至四日,病势愈进。赤膊赤足,卧于地上,烦躁不安,反复颠倒,目赤肤红,犹如中酒,多汗如珠,大渴引饮,脉洪大而数,舌绛而干。先饮以西瓜汁,次进以白虎人参汤加花粉方。 上海羊尾桥有陈姓妇,年42岁。于五月端午节前三日,患生热病,此即《内经》所谓“夏至以前为病温,夏至以后为病热”是也。初为恶寒发热,旋即但热不寒,溅溅然自汗出。至第三日,大汗如洗,他医治之无效。第四日始延余诊。入室时,即见其仰卧于水泥地上。赤膊赤足,仅着一短裤,周身皮肤如中酒,目亦潮红,烦躁不安,反复颠倒,无片刻之宁。自汗如珠,滚滚不已,四肢微厥,而胸部扪之炙手,大渴引饮,欲得冰水以为快。诊其脉,则洪大而数,重按之则微芤。察其舌,则色绛而干,毫无润气。 余知为白虎汤证。但处方配药煎药,尚须一相当之时间,乃令先购隔年西瓜,取汁恣意与饮之。为处白虎人参汤加花粉方,并嘱其先煎石膏,次下诸药及粳米。俟米熟汤成,滤清与服。迨西瓜购来,取汁先与饮之,呼快不已,自汗即渐少。再服汤药后,不二小时,而汗出热退,烦躁渐停。续服二煎,得睡一夜未醒。次日晨,其病如失矣。 白虎人参汤加花粉方生石膏六两肥知母八钱炙甘草三钱西党参四钱天花粉四钱粳米一两热病发癍疹证夏令热病五日,发生癍疹,大小相杂,色红带紫,高热不退,自汗,心烦不安,口干作渴,欲得冷饮,舌绛而干,白睛发红,六脉洪大而数。厂医治之无效。余令先以西瓜汁饮之,次投以白虎人参汤,加葛、地、斛、栀。一剂而热退躁止,癍疹色淡。询其大便未解,心下郁郁微烦。再以竹叶石膏汤合调胃承气汤,便解热清而获愈。 曹家渡之三官堂桥北中华织造厂,有俞某者,为该厂厨房主持之工友。于1952年夏末,患生热病。中医谓温病之发,在夏至以后,立秋以前者为热病,盖以时令分也。初觉微有恶寒,旋即体温上升,而不再恶寒。数小时后,即高至四十度以上,头痛肢酸。尝经厂医治之无效。次日则口干作渴,觉内热如焚。第三日,则更增烦躁,反复不安。第四日,则身发癍疹,大小相杂,懊(忄农)更甚。虽经医连用青霉素及氯霉素治疗,然病仍日增不已。 至第五日,其厂中有工友某偶在裕昌窑货店购物,谈及此证,云将改送医院。裕昌店主告之曰:“此必伤寒病也,非延余医师治疗不能速效,且必有把握也。”某工友回厂,取得俞姓工友及厂中同意,来延余诊。当余步入厂中,经过诊疗室前时,内有白衣使者四五人,见余人内,目逆而送之。余既登楼,至病者之室,见病者卧于床上,赤膊短裤,反复不安,见余入内,则强自镇静。诊其左脉,则以右手抚胸,诊其右脉,则以左手抚胸,其心烦可知。而脉则洪大而数,舌则干燥而绛,目则白睛发红,赤丝缭绕,肤则癍疹相杂,色红而紫。并询知口渴不休,欲得冷饮,其表里之热可知。余令先购一大西瓜,取汁与之。乃为之处方,以白虎人参汤为主,加葛根、生地、石斛、山栀。令如法煎服一帖。 并告病者以无碍,安心服药可也。迨一服之后,病去六分。 次日复诊,见其向之高热已减,烦躁已安,周身之疹色渐淡,而不似前此之紫红矣,诊其两脉亦渐平。惟病者自诉,觉心下尚郁郁微烦。询其大便有几日未解,答云:已四日不解矣。再察其舌,则中尖及边沿之绛色,已较转淡,惟根部薄腻,而带燥黄。乃改以竹叶石膏汤合调胃承气汤。尽大剂白虎之后,有改用竹叶石膏之可能,在清凉之中,有兼用微利之必要,故以此两方合用之耳。服药之后,大便果解,而诸证悉除,舌根黄色退清,而思食矣。三诊之时,嘱以竹叶、石膏、薏仁三味,煎汤当茶,饮之三日。另以香砂六君子加神曲、麦芽,以益气和胃焉。 白虎人参汤加葛地斛栀方西党参四钱生石膏四两肥知母六钱粉葛根五钱鲜生地六钱鲜石斛生山栀各三钱炙甘草二钱五分炒粳米一两竹叶石膏汤合调胃承气汤方鲜竹叶一两生石膏二两麦门冬(去心)四钱潞党参三钱锦纹军二钱元明粉二钱(分冲)炙甘草二钱。 炒粳米五钱小儿热病剧呕证小儿4龄,患生热病。烦躁反复,时时呕吐,药不下咽,热势颇高,周身无汗,肌肤炙手,目赤口干,唇焦齿垢,口气喷人,脘口拒按而痛,大便不通,手足微厥,医易六七而无效。因令卧于湿地一宵,呕吐即止,身有微汗。更以承气增液法加葛根、黄芩、石膏主之。 上海顺昌路蔡生南君之幼儿,才4岁,庶出,爱之愈恒。素喜杂食,家长不之节也。忽于四月底患生热病,时已在夏至后矣。故中医学说不称温病,而称热病也。一日。有友人马顺康介余往诊。甫登楼,即见其家人,皆泪流满面。 余见床上病儿,片刻难安,烦躁反复,时时呕吐,虽少饮开水亦吐,额上有汗,而颈下全身皆无汗,扪之肤干炙手,目赤口干,唇焦齿垢,口气喷人,按其脘口作痛,手足反现微厥。闻其时日,曰“才四日耳。”问其大便,曰“四日未解也。”问前医与服之药,情形如何,曰“点水已不能下,少饮水且呕吐不止,何况于药。”问西药服过否,曰:诊过中西医六七人之多,药不能下,故均不效耳。 余沉思有顷,即问蔡君曰,“汝夫妇尚要此孩否。”蔡君垂涕泣曰:“吾儿焉得不要,先生是何言耶。”余曰:“汝若不要汝儿,则吾有一法试之;汝必要汝儿,则吾丝毫无法矣”。蔡曰:“先生出此奇言,有何意耶?”余曰:“令郎之病,以剧呕不止,而药不下咽,若呕止则有办法矣。今有一法,恐君不肯照行耳。然而不用余言,则断然危矣。”蔡君问何法。余曰:“汝果不要汝儿,可将伊置之地上,以泥土地为佳。但上海无泥土地,可将水泥之地上,以水冲之使洁。再以大毛巾濡湿,置水泥地上。将汝子抱置其上,任其反复,使过一夜。至明晨再看其情形如何也,然恐汝心不舍耳。”蔡曰:“此何意耶。”余曰:“此时病急,不是讲医理之时,信否随汝也。”有顷,蔡忽呼仆曰:“来来,如余先生言,速为办来。”于是仆人将灶间内水泥地洗刷一清,再将大毛巾濡湿,置于其上。蔡即抱儿仰卧之,初尚反复身体,一刻钟后,已烦躁渐减矣。余去后,即不知其情况如何。次日上午九时,又延余去。蔡即欢然告余,谓“睡至夜间十时后,即不再呕吐,身有微汗,热亦渐退而安眠,直至此时,神识大清,尚得无碍否。”余视危机已去,脉象已较平,乃处增液承气加葛根、黄芩、生石膏以治之。大便解后,奇臭难当,复得微汗。再剂减量与服,大便续下数次。表里热清,而病遂霍然。 他日蔡君问余曰:“先生之治,曾救小儿之命。然其医理。可得闻矣。”余曰:“今可告君矣,夫炭置炉中,燃之片时,则成灰矣。若将已燃之炭,置于潮湿土地上,片时即熄,而炭则依然为炭也。何哉?盖地上潮湿之水气,被炭吸收,而炭中之火气,又被湿地吸收,水火之气,成交换作用,故火熄矣。令郎之症,亦犹是也。温热内传,与胃家实合而为病。中脘不通,胃气为逆,因呕吐不止。热与实不去其一,则呕吐不止也。然药已不下,其将听其死耶。故不得已用此一法。断为热实之证,故敢卧之于冷湿地也。果然一卧而热退,热退而呕止。再用承气汤夺其早成之实,合增液法,救其将竭之阴,故之效耳。君如要此爱儿,不肯弃置于湿地,则必不可救矣。”蔡君惊骇叹服。一时传为奇治云。 增液承气汤加葛根、黄芩、石膏方润元参二钱大麦冬(去心)二钱细生地三钱锦纹军一钱五分元明粉粉葛根各二钱生黄芩一钱五分生石膏六钱妇人产后热病(一)妇人产后热病,迅即化燥。面绯目赤,口唇燥裂,舌苔焦腻,而环边紫绛,欲食冷物,烦躁不安,时或昏糊谵语,脘口拒按,胸有隐疹,皮肤干燥,大便不通,小溲短赤,已见呃逆,以白虎承气增液法加减主之。 王姓妇,年26岁,住上海市城内三牌楼。于六月间,产后发热,久久不退,诸医罔效。延至二十余日,始延余诊。病者面绯目赤,口唇燥裂脱皮,舌苔焦腻,而边缘紫绛,津液干枯,口干欲饮冷水,时或谵语昏糊,烦躁不安,脘口拒按作痛,腹部较软,胸部红疹,隐而不透,皮肤干燥不泽,额上或有汗出,热甚耳聋,大便多日不解,小溲短赤,胸内如焚,手足微冷,已见呃逆。余见此状,觉毫无把握,既属产后,且又正衰邪盛,用药诚大难事。 迨遍阅诸方,只桑菊、银翘、豆豉、豆卷而已。然当危急之时,决将产后两字,置之度外。为书一方,以白虎承气增液法加减与之。并嘱另以好西瓜汁与之多饮。此方服后,大便得下二次,恶臭粘腻,莫可名状。然硝、黄不敢多用者,以正气虚也。大便既解,呃逆顿除,皮肤有汗,热势渐减,神情亦转安静,且能略进米饮。次日为之略为加减,续服一剂。大便又下二次,并解赤头蛔虫一条。于是神情完全清明。后又续进清理余邪、扶持正气之剂,旬日而告痊矣。 白虎承气增液法加减方生石膏三两肥知母鲜石斛各四钱鲜生地一两天花粉六钱生黄芩三钱生山栀四钱大麦冬三钱锦纹军元明粉各二钱炒粳米一两鲜芦根三两生梨汁一杯(冲服)妇人产后热病(二)妇人产后三日,患生热病。住所炎热,因之身热更高,而日晡尤甚,自汗昼多而夜少,口渴欲得冷饮,脘口拒按作痛,舌苔黄腻,询之曾食荤腻,滞于中脘。以自虎承气泻心法加减主之,并嘱迁一清凉之地,病家忽略余言,终至成败血症而亡。 顾雨芝妻何氏,年32岁,亦于六月间分娩。第三日即发热恶风,他医治之无效。延至第八日,始延余诊。病者家中为一老虎灶,煤灶之气,薰蒸满室。屋既狭小,病者又卧於一阁楼之上,举头即是屋顶,闷热异常。病者则周身有汗,昼甚多而夜较少,因自昼上为日晒,下为炉蒸也。其一切症状,并不如前者之甚。惟有时昏睡,有时烦躁,热势日晡尤甚,口于作渴,亦欲冷饮,脘口则拒按作痛,舌苔黄腻。问之则产后二三日,曾食荤腻、桂圆等品,浊腻滞於中焦故也。 余乃为之处方,又白虎承气泻心法加减与之。并令另以生梨汁或荸荠汁,少少与之。如服药见效,明日复诊,若或不效,最好送至医院。盖余恐病者住所太热,服药难见功也。次日未见进退,复将前方加减与服,依然如初。余乃决定送人医院,得一空气清凉之地,或可早愈也。不意病家忽略余言,未人医院,又延他医治之。迁延旬日,愈治愈危。 复延余诊,此时在产后已二十余日矣。余见其昏糊更甚,顽热不退,自汗不止,眼珠上耸,脉细数之极,决为之注射葡萄糖,以增其液。待针头刺入静脉,观其回血,已如酱油水矣。知毒已人血,乃告以不治。后未三日而亡。 白虎承气泻心法加减方粉葛根三钱生石膏二两肥知母天花粉各四钱石菖蒲生黄芩生山栀连翘各三钱生大黄二钱鲜竹叶一把综上两证观之,得一结论焉。此两人之病,前者重而后者轻。然重者生,而轻者死者,住所有关系也。前者住于一甚高之空屋内,空气较佳,无溽暑炉灶以益其邪热,故用药得以应手奏功。后者居于一炉灶之上,屋顶之下阁楼之上,上下交蒸,自汗太多,故虽用凉药,而不易见效,此其致死之一端。且产后二三日,即进荤腥、桂圆等品,病已发见,犹以为产后体虚而补之,此亦其致死之一端也。 温病秋温恶候叠见证秋温重候,医投桑菊银翘,渐至神昏谵语。终之旬日以降,十恶之候,已见其五:撮空也,捻指也,循衣也,摸床也,直视也。他如谵语渐变郑声,舌燥终至断津,更无论矣。饮之以西瓜汁,注之以葡萄糖,灌之以白虎承气增液汤。一剂大泻而热减,再剂续泻而神清,终以竹叶石膏汤合凉膈散完全收功。 在抗战后之第三年,有陈姓者,忘其名,以苏北沦陷,来沪求生。依其戚张士隐君,住于现建国中路之天成里内。 日作小工,夜晚归来,只能糊口而已。于秋八月间,忽患温病。初以为小病无碍,且又经济困难,未延医治。四五日后,即见化燥。口干齿垢,舌腻唇焦,神昏谵语,阳明实热之证也。此时始延医治之,医以银、翘、桑、菊,合栀、豉之类以治疗之。再剂不效,盖证重药轻,车薪杯水,其何能济。如此延及旬日,而险象环生。如撮空、捻指、循衣、摸床、直视等十恶之症,已见其五,其险恶可知。 其戚张士隐君,固如齐人焉,而有一妻一妾;又如汾阳焉,而更儿女众多。故经济亦难顾及。迨证危至此,医辞不治,乃不得不为之设法,另求他医,以尽人事而已,乃延余往诊。余既入室,由张君导至一小阁楼上,抬头颇低,光线暗黑,即开电灯诊视。见其一切症状,如上所述,亦即辞以不治。张君固强之,且谓余曰:“即用药无效,不幸死亡,不怪医生也。且其妻在苏北原籍,若不幸而亡,其妻亦必怪余不为穷亲戚尽力治疗,先生幸为我图之。”余亦无奈,即再为之细加诊察。见其烦躁与昏沉互见,尚未完全昏沉也。 询其小便赤涩而短,尚未完全津渴也。重按其胸腹,亦知皱眉,尚未完全失知觉也。询其有无呃逆,据云偶则有之,时‘问不长,测知胃气尚未全绝也。至于舌上断津,燥裂口臭,更无论矣。 当即对张君曰:“此阳明实热之证。延至此时,下亦死,而不下亦死。君既如此要求,余为医者,亦当尽最后之力。 此王孟英先生所谓与其坐以待毙,莫如含药而亡。陈君之证,若非恶证十有其五,犹较有把握,故不敢作豪语日必可脱险也。”乃先令购一大西瓜,取汁以汤匙饮之,再为之处方。以白虎承气合增液法,酌用大量,令配药速回。随又以葡萄糖之溶液1000毫升。为之施行静脉注射,以增其血液,以强其心脏。约40分钟,注射完毕。盖一小阁楼上,施行注射,亦必须席阁板而为之。迨注射以后,药亦配来。立令煎与服之,余即辞去。 服药之后,不三小时,即觉病者腹内雷鸣,无何即大泻于卧席之上。初为燥硬之干球,继为粘稠之黑粪,如酱如胶,挑之成带状,其粘如是。续服二煎,一夜间连解大便四次。翌晨视之,而人之神识渐清矣。张君喜极,于上午十时,复延余诊。余见病者神清,气息亦较静,目睛已转白,胸腹部亦较和软,惟重按之,仍有疼痛。舌上津液已回,但未十分润泽。口中热臭已减,小便已较多,然黄赤如故。呃逆已除,完全不作。再饮以西瓜汁,已觉清凉适口,而知其味甘美也。乃令将原方稍减分量,再服一帖。病更好转,已思食粥汤。三诊之时,以竹叶石膏合凉膈散